节能调度:小火电关停加速器

■本报记者　李层何学民　张军焰

　　为了保证小火电关停任务的顺利完成，在２００７年１月，国务院批转的《关于加快关停小火电机组的若干意见》中就已经明确说明要改进发电调度方式，按照节能、环保、经济的原则，优先调度可再生能源和高效、清洁的机组发电，限制能耗高、污染重的机组发电。２００７年８月，规定详细的《节能发电调度办法》经过近两年的准备终于面世。如果说上大压小是从源头上关停“两高”机组，那么节能调度就是从输送渠道来切断“两高”机组的生存空间。如何促使“两高”机组自觉关停，节能发电调度无疑提供了好的解决办法。

　　小火电在电荒年代曾经立下了汗马功劳，为我国的经济发展提供了充足的电源保证，然而由于当时忽略了能耗和污染物排放指标的控制，使得这些小火电在为经济发展作电源保障的同时，也威胁着人类生存环境和社会可持续发展。据统计，倘若占火电装机容量近３０％的小火电机组全部由大机组替代，每年可节约标准煤９０００万吨，减少二氧化硫排放１８０万吨，这个庞大的数据直接影响着我国“十一五”节能减排目标的实现。为了尽早关掉小火电，从２００７年年初的上大压小，到目前正在进行的节能发电调度都是加快关停小火电的有力手段，后者是在利用政策强制同时，用市场手段把关停小火电由经济政策导向转变为行业的自觉行为。
　　然而，《节能发电调度办法》自面世以来就饱受来争议，本计划去年１１月就能在五大试点省展开的工作，也因为相关的实施细则和补偿办法没有到位，而不得不推迟。而作为节能调度主体的电网企业，虽然也承受着节能调度带来的收购成本增大的压力，但是仍在积极为节能发电调度做准备。目前，五大试点省的电网企业可以说已经做好各种准备，整装待发，接受新的调度办法的启动。
　　我国确定的“十一五”期间关停小火电机组的目标是：５０００万千瓦，也就是说，在接下来的三年内还将有３５６２万千瓦小火电关停的任务要完成，如何确保这个目标顺利实现？小火电关停，形势看似乐观，但丝毫不能懈怠。

　　新旧调度方式对比

　　我国现行发电调度从上世纪８０年代一直沿用至今。当时我国的电力供应紧张，为了满足经济发展的需求，保持各方投资建设电站的积极性，我国实行了对各类发电企业平均分配发电量计划指标，政府按负荷需求预测及发电机组的实际运行情况，并按同类机组利用小时数据大致相当的原则对各类机组下达年度发电计划，而不考虑能耗水平或电价水平的政策。当时的《电网调度管理条例》明文规定：发电厂必须按照调度机构下达的调度计划（发电有功、无功功率或者电压曲线，机、炉开、停方式等）和规定的电压变化范围运行，并根据调度指令开、停机、炉，调整功率和电压。不允许以任何借口拒绝或者拖延执行调度指令或者不执行调度指令。
　　这种被业界称为“大锅饭”的调度方式，虽然在一定时期内满足了我国经济的快速发展，但也导致了高效环保的大火电机组发电能力无法充分发挥；高污染、高能耗的小火电机组却能多发电；先进、节能的发电机组不能按照可用率发电；高能耗的小机组只要建成投产就可以得到固定的发电利用小时数的局面。然而，随着国家电力工业的发展，我国的电力供应已经步入宽松期，部分地区供电开始富余，仍沿用现有的调度方式只能让小火电没有达到发电计划指标时，大机组即使还有潜力也不能多发电。燃煤机组未完成计划发电量时，水电也要弃水。

　　节能发电调度是指在保障电力可靠供应的前提下，按照节能、经济的原则，优先调度太阳能、水能、生物质能等可再生能源和清洁能源，在此基础上，对火电机组按照煤耗和污染物进行排序，排在前面的将优先上网，排在后面的“两高”机组将没有电可发。
　　排在后面的“两高”机组将无电可发，从而被迫关停，这种调度方式将成为小火电关停的另一有力手段。国家发展改革委能源局副局长王骏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小火电关停搞了好多年，结果是越关越多，主要根源就在于现有的“大锅饭”调度方式特别不利于小火电的关停，因此调度方式必须改革。２００７年１０月９日，全国节能发电调度试点工作会议第一次召开，国家发展改革委副主任陈德铭在会上强调，必须尽快改革现行的发电调度方式，实行节能发电调度，以最大限度地减少能源、资源消耗和污染物排放。
　　据专家估计，如果节能发电调度的全面实施，我国平均发电煤耗每千瓦时将下降５０克标准煤左右，全国每年将节约１亿吨标准煤，占全国用能总量的４％以上，其节能减排的效果将非常显著。

　　节能调度引发争议

　　尽管节能发电调度带来的节能和减排效果明显，非常有利于我国电力工业的可持续发展。然而，由于长期形成的格局和电力生产的先天因素，节能发电调度从一开始就经受了不少争议，总结下来主要有以下三条：
　　争议一：季节性边际机组何去何从
“边际机组”主要包括承担季节性居民供暖且短期内又无法“以大代小”的小热电机组，当地电网内低峰乃至正常负荷下排不上序、但高峰负荷又需其顶用的火电（包括小燃油）机组等。以江苏为例，夏天的最高峰需要４６２５万千瓦电力，而在春节只需要１０００万千瓦电力，高峰和低谷之间这样大的差别，备用机组发挥着非常大的作用。然而，从落实社会责任、平衡网内电力供需以及确保电网安全运行等方面考虑，这些机组可能会处于“关不能关、活又活不下去”的尴尬境地。它们的出路何在？针对这些问题，国家电监会正在抓紧制定相关机组的补偿办法，该办法不日将会公布。同时也将建立“容量电价”机制，直接在电价中补偿其非正常发电期间所损失的利益。

　　争议二：电价引发的矛盾突出
由于各类机组投产时期不同，经审批的上网电价千差万别，目前还存在同煤耗同排放的机组电价不同、高耗高排机组的电价低于低耗低排机组电价、部分可再生能源发电电价高于化石能源发电电价等现象，致使同类型发电企业之间的现有利益格局必然出现重大调整，甚至不平衡；或者导致部分电网企业购电成本大幅上升，然而目前我国的销售电价无法联动，由此带来的高成本，电网企业将难以承受。
　　针对电网企业的收购成本加大，国家电网公司和南方电网公司非常顾全大局，在试点前就明确表示可先将亏损额记下来，以后统一处理。国家发展改革委能源局局长王骏说：“好在国家电价机制改革已经明确了‘同网同时同价’的方向，与节能减排少烧煤的方向是一致的，问题是可以解决的。”
国家发展改革委另一相关负责人说：“我们的目标就是在发同样电量的情况下，尽量少用化石燃料。只有当大家都用同一市场价格结算的时候，少烧煤的经济性才能体现。如果多烧煤高成本，还要给高电价，既不符合国家节能减排政策的要求，也不符合电价改革的方向。”

　　争议三：思辨竞价上网与竞耗上网
厂网分开之后，根据市场的基本原则，发电侧引入竞价上网机制，然而这种竞价机制使得低煤耗的新型机组虽然煤耗高，但是由于还本付息的债务比较大，因此竞价上网是报价比较高，而老电厂的高能耗机组因为还本付息已经结束，只负担运行成本，竞价上网时经济竞争能力更强，因此按照目前条件下竞价上网的结果导致高耗能、高污染的小火电最有经济竞争力，而新型、高效的环保机组却在竞争中处于劣势。这样竞价上网的结果就是多烧煤的机组经济竞争力强，必然与节能减排形成对立。
　　节能发电调度管理办法引入了竞耗上网机制，对于燃煤电厂按照耗煤量进行排序，低煤耗和低污染的机组排在前面，而两高机组排在后面，并且也促使排在序列表后面的“两高”机组在没有电可发的情况下而被自然淘汰。从而对我国电源结构调整和小火电关停都起到积极的推动作用。
　　电力体制改革任重道远，而我国的节能减排时不待人。发展改革委能源局副局长王骏说，只要我们同意少用煤炭的机组应更具经济竞争力，就应当向新节能发电调度与电价改革的方向是完全一致的。

　　节能调度试点见成效

　　２００７年８月，《节能发电调度办法（试行）》下发，贵州、江苏、四川、河南、广东被选为五个试点省份。五省电力（网）公司即刻开始了紧锣密鼓的筹备。然而节能发电调度是一项没有经验和做法可供借鉴的全新工作，五省电力（网）公司依据国务院有关文件，正努力在管理、技术等方面探索节能发电调度模式。
　　经过近半年的准备，参与试点的五个省的电网企业都已经建立了完备的管理体系和技术支持体系，从技术上和人员配备上保证了调度能完全按照节能调度的要求进行排序和执行。但是由于相关的实施细则和补偿机制没有到位，节能调度原计划２００７年１１月就开始的试点工作，被宣布推迟。
　　尽管争议颇多，参与试点的省政府和当地的电力企业仍在积极探索和试验，２００７年１２月１日～２９日，贵州省电网公司进行模拟试验，模拟试验期间，贵州电网严格按照国家和省政府相关文件执行，在近一个月的模拟运行中，贵州电网按节能发电调度的原则进行发电计划曲线的编制执行、进行节能发电调度信息发布等工作时的工作流程、工作职责和部门间协调能力完全经得住考验。通过对节能发电调度计划和常规发电计划的比较分析，模拟运行期间，共节约标准煤１．６６万吨，平均每千瓦时降低煤耗２．３４克，节能发电调度成效已初步显现。

　　２００７年１２月１９日０：００～２４：００，四川省电力公司进行了节能发电调度实际调电试验。这是一次实战，试验期间，安排水电等清洁能源最大可调出力８００万千瓦全额上网发电，按照能耗水平依序安排７５０万千瓦火电机组上网发电。有６台共７７万千瓦煤耗和污染物排放高的机组停运，部分煤耗较高、排序靠后的火电机组全天仅能按最低技术出力运行，按能耗排序在前的６０万千瓦火电机组全天满发。当日，全网煤耗水平显著下降，根据实际运行情况分析，与传统调度模式对比，调电试验当日节约标准煤４２４．８吨，相当于平均供电煤耗降低２．９克／千瓦时。但由于当时四川省正值枯水期，可优化的发电能力有限，预计在丰水期节能发电调度的功效将更加显著。
　　从国家发展改革委获悉，四川实验的目的是验证节能发电调度实施细则的可行性，考验电网企业节能发电调度业务流程和技术支持系统的适应性，验证电网调度安全控制和应急处置的能力，实证比较节能发电调度的效果。当然，在模拟中尽管也发现准备工作中的不足和问题，但是四川省电网公司和有关发电企业为此做了大量的准备工作，编制了完备的调电试验方案，采取了安全可靠供电措施，保证了调电试验的圆满完成。

　　２００７年１２月３０日，贵州电网在经过近一个月的模拟试验之后，率先在全国启动试点工作。试点启动当天，贵州全省发电消耗标准被减少约５９２吨，节能效果显著。目前试点工作进展顺利，节能和减排的效果显著，再次验证了节能发电调度的可行性。
　　在调查中，记者得知由于贵州启动试点工作后，排在后面的机组，多发电就意味着更多的亏损，而排在前面的高效清洁机组将会有更多的发电小时数。针对小火电的生存空间的缩小，国电集团有关领导在接受中央电视台记者采访时表示，国电集团将会提前关停计划要在贵州省关停的小机组。另据了解，华电集团也表示要加大在贵州的小机组关停力度，这虽然会造成当地短暂的供电紧张，但是可以明显的看出，节能调度在促使小火电关停的力度已经开始发挥作用。电力工业资深专家吴敬儒在接受中央电视台记者采访时说：“节能调度是用市场经济的手段使小火电失去生存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