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士专家谈大国重器｜张超然：三峡工程质量优良 效益显著

近期，就三峡工程的运行与成效问题，《中国三峡》杂志全媒体记者专访了中国工程院院士、三峡集团原总工程师张超然。采访中，张超然以翔实的数据、专业的分析对大国重器——三峡工程作出了精准的介绍和评价。

★ 十余年运行表明，三峡工程安全可靠、效益巨大、影响深远、利大弊小，是一项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民生工程，是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标志性工程。

★ 三峡工程创造了112项世界之最，拥有900多项发明专利，使我国水利水电科技水平跨入了国际先进行列，其中不少领域达到国际领先水平。

★ 从70万千瓦到77万千瓦、80万千瓦，再到85万千瓦、100万千瓦水轮发电机组，我国水电装备技术实现了跨越式发展。应该说，我国水利水电工程建设上已处在世界领先地位。

★ 在共抓长江大保护事业中，要进一步发挥好三峡工程关键性骨干作用。要不断完善生态保护与生态调度，继续开展长期生态系统监测和科学研究，在共抓长江大保护中作出新的更大贡献。

★ 长江流域社会经济的快速发展，对三峡工程提出了更多更高的需求，必须与时俱进，坚持创新，进一步优化完善。

运行15余年 三峡工程取得巨大综合效益

问

作为三峡集团的总工，三峡工程建设与运行中的许多重大技术问题都是在您的主持下解决的。目前，三峡工程已建成运行10年，您认为取得了哪些成效？

张超然：三峡工程是治理长江和开发利用长江水资源的关键性骨干工程，具有防洪、发电、航运、水资源综合利用等巨大的社会、经济和生态效益。2008年，三峡工程提前一年全面建成（升船机因缓建于2016年9月投入试运行），并开始正常蓄水位175米试验性蓄水。从2003年开始135米蓄水、首批机组发电、船闸通航算起，到现在已经15余年了。在这15余年时间里，三峡工程取得了巨大的综合效益。

从防洪效益来讲，三峡水库历年累计拦洪运用47次，总拦蓄洪量1459亿立方米，长江干流堤防未发生一起重大险情，对保护长江中下游地区的安全和社会稳定起到了骨干性的作用。

从发电效益来讲，截至2018年10月底，三峡电站累计发电11787亿千瓦时，有效缓解了华中、华东地区及广东省的用电紧张局面，为电网安全稳定运行发挥了重要作用，同时为节能减排作出了重大贡献。

从航运效益来讲，三峡船闸自2003年6月投入运行以来，通过三峡河段的货运量实现了跨越式发展。截至2018年10月底，船闸累计过闸货物12.3亿吨，加上翻坝转运的货物，通过三峡枢纽断面的货运总量达到13.8亿吨；2011年提前19年达到2030年设计水平年货运能力，单向通航能力达到5000万吨，有力促进了长江航运的快速发展和沿江社会经济的协调发展。三峡升船机于2016年9月18日开始试运行，进一步增强了三峡工程的通航调度灵活性和保障能力。自蓄水发电以来，三峡水库已累计为下游补水达2127亿立方米。

这些数据充分表明，三峡工程取得了巨大的防洪、发电、航运、供水、减排等综合效益，在促进长江经济带发展中发挥了基础性保障作用，对我国的经济社会发展作出了重大贡献。15余年运行表明，三峡工程安全可靠、效益巨大、影响深远、利大弊小，是一项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民生工程，是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标志性工程。

创新驱动达到国际领先水平

问

您觉得有哪些经验值得总结？

张超然：三峡工程的顺利建成，归功于中国共产党的英明决策和正确领导，充分体现了我国社会主义制度集中力量办大事的优越性；归功于改革开放以来综合国力的提高，为三峡工程建设提供了前所未有的机遇和良好的环境。

讲经验的话，我觉得首先是广大三峡建设者在“为我中华，志建三峡”和“科学民主、求实创新、团结协作、勇于担当、追求卓越”的三峡精神指引下，发扬无私奉献、实干苦干、努力拼搏干出来的。同时，与全国人民的大力支持，特别是库区广大移民支持和奉献分不开的。

二是三峡工程坚持科技和管理创新。三峡工程是世界上规模最大的水利工程，在科学技术上面临严峻的挑战。在国家有关部门的大力支持下，组织全国科技攻关，大力开展科技创新，在工程建设中取得了一大批创新性成果，近20个项目先后获得了国家科技成果奖，50多个科技项目获省部级和全国性专业学会科技成果奖。这些科技成果为把三峡工程建成一流质量、一流水平的精品工程提供了重要的技术支撑。三峡工程创造了112项世界之最，拥有900多项发明专利，使我国水利水电工业科技水平跨入了国际先进行列，其中不少领域达到国际领先水平。

为满足建设一流工程的要求，三峡总公司（全称为“中国长江三峡工程开发总公司”，2009年9月更名为中国长江三峡集团公司，2017年12月名称变更为中国长江三峡集团有限公司——编者注）。在建设期间编制了140个三峡工程系列质量标准。这些标准源于国家和行业标准，但因为三峡工程的特殊要求，不少内容高于国家和行业标准。同时，一些项目填补了国内外相关规程、规范的空白，为三峡工程的技术创新和质量控制提供了法规依据和技术保障。

党和国家对三峡工程的建设十分重视和关怀：设立了国务院三峡工程建设委员会，它是三峡工程最高层次的决策机构；设立了三峡建委办公室，作为三峡建委的办事机构，履行政府职能；成立了国务院三峡工程质量检查专家组，代表政府对工程质量进行全面检查、指导；三峡建委向三峡枢纽工程派出稽察组，代表国家行使对三峡工程的稽察、监督；并委托中国工程院对三峡工程进行分阶段的三次独立评估。另外国家审计署对三峡工程进行跟踪审计。为三峡工程的质量、安全和廉政建设保驾护航，提供了政治上、组织上、技术上的重要保障。

三峡工程开工伊始，三峡总公司就率先建立适应市场经济条件又符合三峡工程特点的新型建设管理体制。严格实行项目法人负责制、招标投标制、合同管理制和工程监理制，以三峡总公司为主体，代表项目法人对三峡工程进行市场化运作的管理。在工程建设中提出的“以零质量缺陷实现零质量事故、以零安全违章保证零安全事故”的双零管理目标，强调“不留工程隐患是三峡工程质量的最低标准，也是三峡工程建设的最高原则”，促进了全员质量教育和全面、全过程的质量管理，确保了工程的质量，使三峡工程质量达到了优良水平。2013年10月，中国质量协会授予“全国质量奖卓越项目奖”。在投资管理中提出了“静态控制、动态管理”的新模式，保证了三峡工程静态总投资严格控制在设计概算范围之内，动态总投资比预测值有较大幅度的减少。

在三峡工程的运行中同样坚持创新驱动。2003年6月，三峡工程实现了135米水位蓄水、船闸通航、首批机组发电三大目标，进入围堰发电运行期，开启了工程建设和运行管理并行的重要阶段。2006年10月，三峡工程成功实现了156米蓄水，顺利进入初期运行期。2007年5月，根据企业发展战略的需要，三峡总公司成立了三峡枢纽建设运行管理局和三峡发电厂，负责三峡枢纽建设、运行和电力生产的管理。通过适时建立和完善运行管理机构、运行管理人员提前进场并参与工程建设等举措，圆满实现了三峡枢纽“建管结合、无缝交接”的管理目标，开创了我国大型水利枢纽由工程建设向运行管理平稳过渡的全新模式。

2003年6月，三峡水库运用以来，水库运行环境较初步设计发生了较大的变化。如何在新的条件下，把“利”拓展到最大，把“弊”控制到最小，保持三峡工程长期可靠运行，全面发挥和提升三峡工程的综合效益，是三峡总公司面临的新的历史责任。三峡总公司在有关部委的大力支持下，组织国内科研院校开展了三峡水库优化调度研究，成功实现了汛期限制水位浮动、中小洪水调度、提前蓄水、汛期沙峰排沙，与汛前库尾水位变动区泥沙减淤调度和生态调度等优化调度措施，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满足日益增长的经济、社会需求和生态环境保护的要求，充分发挥三峡工程的综合效益。

在共抓长江大保护中

发挥好关键性骨干作用

问

您认为在今后的运行中有哪些需要注意的问题？

张超然：在三峡工程取得巨大效益的同时，一些问题仍要引起高度的重视。

首先是在共抓长江大保护中，要进一步发挥好三峡工程关键性骨干作用。要不断完善生态保护与生态调度，包括继续做好三峡植物园保护珍稀植物基地建设和中华鲟人工繁殖的科研工作、完善“四大家鱼”繁殖的水力学调度等；继续开展长期生态系统监测和科学研究，努力把有利方面进一步保持和拓展，把不利影响尽量降到最少，在共抓长江大保护中作出新的更大的贡献。

二是加强以三峡水库为中心的长江中上游水库群综合调度。

三峡初步设计的水库特征水位和水库调度方案，是没有考虑上游建库的条件下确定的。但自上世纪90年代以来，上游干支流已陆续建成了一大批高坝大库。据不完全统计，截至2017年年底，三峡上游干支流大中型水库防洪库容已达97亿多立方米，到2021-2022年白鹤滩、乌东德等一批水电站建成后，防洪库容将达222亿立方米以上。加上长江流域实施水土保持、封山育林、防治石漠化等措施，自2003年三峡水库蓄水以来，入库水沙情况发生了重大变化，尤其是来沙量急剧减少，仅为初步设计的30%，并呈逐年减少的趋势。同时，长江流域经济社会的快速发展，对三峡工程提出了更多更高的需求。原初步设计确定的水库调度方案已不能满足日益增长的要求，必须与时俱进，坚持创新，进一步优化完善。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要进一步研究以三峡水库为中心的长江干流流域综合调度，通过科学试验研究，进一步发挥和挖掘三峡工程的效益，满足社会的需求。现在上游有这么多水库，三峡防洪的压力可显著地减弱，将为三峡水库优化调度提供较大安全空间和灵活性，为把“洪水灾害”变为“洪水资源”，更好地发挥三峡工程的综合效益提供技术支持。如汛限水位可以从145米分梯段逐级提高，采用动态汛限水位。汛限水位抬高了，发电效益增加了，通航条件也好了，又为生态调度提供了更多的余地，汛后的蓄水时间可再提前，以尽量减少汛后蓄水对下游洞庭湖、鄱阳湖的不利影响。要与时俱进，科学联合调度，最大限度地发挥三峡工程的效益，确保三峡工程长期安全稳定可靠运行，为长江经济带的发展作出更大的贡献。

三是进一步加强三峡库区地质地震和生态环境监测、地质灾害防治和生态保护常态化管理，为库区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提供基础性安全保障，促进库区经济的发展，使移民脱贫致富，对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作出了新的贡献。

为建设世界一流清洁能源集团再立新功

问

您对三峡工程有何希望与寄语？

张超然：三峡集团已经从“建设三峡、开发长江”转变为“管理三峡、保护长江”，从单一的水利水电延展到风电、太阳能等其他可再生能源和清洁能源，从宜昌走向了全国，从长江走向了海洋，从中国走向了世界，实现了历史性的转变和跨越。希望三峡集团的全体员工继承和发扬三峡精神，砥砺前行，开拓创新，为建设世界一流清洁能源集团再立新功，再创辉煌。

问

除了三峡工程外，您还主持和参与建设了我国西部地区的二滩等多座世界著名高坝的建设，请问我国高坝建设技术现在处于一个怎样的水平？

张超然：三峡集团已建成了三峡工程、溪洛渡工程和向家坝工程，这三个水电站的装机容量在世界的排位分别是第一、第三、第七。目前在建的乌东德、白鹤滩都是超过千万千瓦级的水电站。到2022年，三峡集团在世界十大电站里面将占据半边江山，在世界300米级的高坝中三峡集团也将占到三席，这是了不起的成绩。

目前我国在建的白鹤滩、乌东德、两河口、双江口等水电站，都是300米级特高坝，工程规模巨大、工程地质复杂，在技术上面临严峻挑战，代表世界高坝建设的最高水平。

在特大型水轮发电机组的制造、安装和运行上，我国已成功由三峡电站70万千瓦机组，到溪洛渡水电站的77万千瓦机组和向家坝水电站的80万千瓦机组。目前在建的乌东德水电站85万千瓦和白鹤滩水电站100万千瓦水轮发电机组正在进行安装，首批机组将在2020年和2021年分别投入运行，都为世界之最，我国水电装备技术实现了跨越式的发展。应该说，我国水利水电工程建设上已处在世界领先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