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能源研报（2025年1月）：核聚变能否为AI开启明日能源之门

国际能源研报（2025年1月）

（来源：中能传媒能源安全新战略研究院 作者：杨永明）

本期核心观点

❖近期，泰国、波兰等国相继进入核电领域。其中，泰国计划将核电纳入2037年国家清洁能源发展目标，波兰政府则批准了高达147亿美元的资金用于建设该国的首座核电站。老牌核电大国也不甘落后，1999年以来法国首座新建核电机组并网测试。值得一提的是，美国宣布开建世界首座商用核聚变发电厂，随着技术成熟度的不断提升，核聚变或将提供另一条通向清洁能源的道路，成为解决AI电力消耗问题的重要方案。

❖当地时间1月1日，乌克兰国家天然气公司与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之间的过境协议到期，长期以来过境乌克兰的俄罗斯天然气运输自此彻底中断。受供气中断、冬季供暖需求强劲等多方面因素影响，摩尔多瓦、捷克、斯洛伐克、奥地利、意大利等国天然气供应出现紧张局面，欧洲天然气价格飙升，1月2日，荷兰近月合约天然气价格上涨4%，达到50.85欧元/兆瓦时，为2023年10月以来的最高水平。俄专家表示，乌克兰关闭过境运输阀门有可能造成欧盟国家天然气价格上涨30%左右。

❖当地时间1月10日，美国总统拜登宣布对俄罗斯经济实施新一轮制裁，涉及该国两家最大石油公司及183艘油轮。白宫官员表示，这些制裁是迄今为止针对俄罗斯能源部门最为严厉的措施，旨在切断俄乌冲突中俄罗斯的主要资金来源。新措施还包括对多个能源相关实体的封锁，并限制俄罗斯通过能源出口获取美元收入。同日，英国政府发表声明称，对俄罗斯两大石油巨头——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和苏尔古特石油天然气公司实施制裁。此次制裁直接冲击国际石油市场，1月10日，国际石油期货市场价格大幅上涨至3个月来的最高水平。

全球核电行业延续快速增长态势

近期，泰国、波兰等国新进入核电领域。其中，泰国计划将核电纳入2037年国家清洁能源发展目标，通过签署核电站项目合作备忘录的方式启动核能发展，以推动泰国的清洁、低成本能源建设。这是泰国首次启动核能项目，以实现减碳并降低国内电价。项目以小型模块化反应堆技术为核心，具有高安全性、空间需求小等优势，预计有望将泰国电价从每千瓦时4泰铢降低至2泰铢。而波兰政府则批准了高达147亿美元的资金用于建设该国的首座核电站。该核电站计划于2036年完成，将取代老旧的燃煤电厂以确保稳定的电力供应，并推动能源结构清洁化。该项目是波兰实现能源结构多样化和降低电力成本战略的一部分。

老牌核电大国也不甘落后，1999年以来法国首座新建核电机组并网测试。2024年12月21日，法国电力公司（EDF）的Flamanville-3核电机组并网测试，总装机1.6吉瓦，是自1999年Civaux 2机组并网以来核电机组的再次投产。目前EDF在法国的56个核电机组发电量超过全国的三分之二，是西欧电力系统的支柱。新机组全面并网后，将提供稳定的电力供应源，增加冬季高峰时段保供能力，增加的核电发电量还将减少燃气发电站的使用。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美国宣布开建世界首座商用核聚变发电厂。2024年12月17日，美国核聚变能源初创企业Commonwealth Fusion Systems（CFS）宣布，该公司计划在弗吉尼亚州切斯特菲尔德县（Chesterfield）的詹姆斯河工业园（James River Industrial Park）建造全球首座商用核聚变发电厂，该发电厂设计装机为400兆瓦，预计将于2030年投入运营，可满足约15万户家庭的用电需求。据悉，CFS在弗吉尼亚州的项目获得了该州清洁能源创新银行和切斯特菲尔德县各100万美元的资金支持，并免除了工厂设备的销售和使用税费，还获得了美国能源部的资助。不过，该项目仍需要获得多项许可，包括弗吉尼亚州卫生部颁发的放射性材料许可，以及该州企业委员会颁发的公共必要性证书等。

作为一种未来能源的潜在革命性技术，可控核聚变具备高能量密度、丰富的原料来源和环境友好性等优势。从上世纪60年代开始，各国不断在可控核聚变领域进行投入。近年来，多国可控核聚变逐步从实验堆迈入工程堆阶段。在创新技术的加持下，紧凑型的核聚变设备得到初步验证，也为商业公司和社会资本进入这一领域提供了可能。作为一种具有巨大潜力的清洁能源技术，当前，可控核聚变正在成为各国科技竞争的焦点。美国在该领域也取得了显著进展，特别是在微型核聚变装置和商用核聚变发电厂方面。

就在CFS宣布建造全球首座商用核聚变发电厂的同一天，北美电力可靠性公司（NERC）发布消息称，美国人工智能数据中心以及建筑和交通电气化带动电力消耗增加，同时发电量增长未达预期，导致电力供需失衡加剧。NERC在其年度长期可靠性评估中表示，到2034年，已确认退役的发电机组容量为78吉瓦，另有37吉瓦已宣布退役计划，美国大约一半地区电力供应短缺风险增加。而弗吉尼亚州是世界上最大的数据中心集聚地之一，在过去几年内弗吉尼亚州数据中心数量迅速增加，这些数据中心吸引了众多科技公司和云计算服务提供商，为当地经济带来了巨大的经济效益，但数据中心的能源消耗也成为该地区发展所面临的重要挑战。弗吉尼亚州州长表示，受支撑科技公司的数据中心用电量激增影响，弗吉尼亚州的电力需求持续增长，预计到2040年会从目前的1万兆瓦增至3万兆瓦。该州两家最大的公用事业公司正在探索小型模块化核反应堆和海上风能与太阳能，核聚变则提供了另一条通向清洁能源的道路。

在2024年12月国际能源署举办的首届全球能源与人工智能大会上，与会者共同探讨能源与AI之间日益密切的关系，其中多次提及核能、地热能与其他可再生能源在缓解数据中心电力供应压力时的作用。在过去的一年，美国各大能源公司和科技巨头纷纷押注核电，为人工智能发展提前筹划补能。显然，核电已经成为各方解决数据中心供电问题的首要选择。就目前的发展来看，虽然可控核聚变技术的成熟度还很有限，在当前的摸索阶段尚未形成广泛的行业共识，每个创业团队都需要自行建立一套完整可验证的技术体系，但经过长期的专业经验和工程实践积累，核能特别是可控核聚变有望成为重要方向，或将为AI打开明日能源之门。

俄气供应中断给欧洲多国带来影响

当地时间2025年1月1日，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发表声明称，因过境协议到期，自莫斯科时间1月1日早8时起终止过境乌克兰向欧洲输送天然气。这条线路的中断令摩尔多瓦、捷克、斯洛伐克、奥地利、意大利等国天然气供应出现紧张局面。有俄罗斯专家表示，乌克兰关闭过境运输阀门有可能造成欧盟国家天然气价格上涨30%左右。受供气中断、冬季供暖需求强劲等多方面因素影响，欧洲天然气价格持续飙升，1月2日，荷兰近月合约天然气价格上涨4%，达到50.85欧元/兆瓦时，为2023年10月以来的最高水平。

彭博社1月6日发布报告称，欧洲天然气库存量正在以2018年以来最快的速度消耗，目前欧洲天然气库存量由峰值迅速下降了25%。彭博社表示，尽管预计欧洲不会立即出现天然气供应短缺，但由于需求不断上升，欧洲天然气储存设施内的天然气库存已经从上年同期的86%降至约70%。这也意味着，目前欧洲天然气库存由上一年度达到峰值时占最大可储容量的超90%乃至接近饱和，迅速下降了约25%，是2018年以来下降幅度最大的一次。天然气库存的迅速减少可能会影响欧洲各国为2025年冬季累库的进程。另据路透社1月6日报道，俄罗斯天然气停止从乌克兰过境，欧洲天然气输送方向随之发生剧变，目前传统上进口天然气的德国反而成了一些国家的供气国，目前奥地利与捷克已经开始从德国进口天然气，但报道没有说明德国天然气的来源。分析人士称，预计奥地利和斯洛伐克经济将因为本次乌克兰“断气”面临风险，欧洲正在依靠液化天然气来替代俄罗斯管道天然气，这增加了价格波动的风险，未来如果此前挪威液化天然气工厂关闭等意外事件再度发生，欧洲天然气价格波动将进一步加剧，届时一些中欧国家受到的损失将尤为严重。当地时间1月8日，斯洛伐克总理菲佐发文称，乌克兰切断俄罗斯天然气供应可能给斯洛伐克造成近15亿欧元损失，给欧盟造成约700亿欧元损失。次日，菲佐在与欧盟能源官员举行会谈后对外表示，若天然气运输问题得不到解决，斯政府将对乌克兰采取严厉反制措施。斯洛伐克方面对乌克兰报复措施可能包括停止向乌难民提供人道主义援助，斯政府可能减少或停止对乌难民的福利支持。

相比过境输送中断，欧洲各地低于平均水平的天气状况则是推动天然气价格上涨的另一个重要因素。从1月8日起，随着寒冷天气从欧洲西北部蔓延至更多地区，欧洲供暖需求和天然气库存消耗量进一步攀升，未来几周内天然气价格涨势或将加剧。高盛预计，在当前寒冷天气情景下，2025年1月份西北欧的天然气需求增加将超过1亿立方米/日。而未来几个月TTF荷兰天然气交易中心价格或上涨至63～84欧元/兆瓦时的范围，远高于在平均天气条件下40欧元/兆瓦时的基本情景。高盛认为，2025年3月底的库存水平越低，该地区在下一个冬天到来之前补货就越困难。假设其他因素不变，仅根据当前的寒冷天气预测，2025年3月底欧洲天然气库存水平可能降至30%，这意味着，2025年10月底的库存水平可能降至80%以下，远低于90%的满负荷要求，这种情况将在2025年夏季造成市场2100万立方米/日的缺口。除了寒流天气外，还需要关注天然气价格的其他关键驱动因素，即欧洲在液化天然气进口方面所面临的来自亚洲买家的激烈竞争。

俄罗斯“断气”，美国坐收渔利。2022年俄乌冲突爆发前，俄罗斯作为欧盟最大的单一天然气供应方，共通过包括乌克兰管道在内的6条主要管道向欧洲输气。冲突爆发后，随着欧盟对俄实施制裁并制定对俄能源“脱钩”政策，俄罗斯对欧供气量锐减。与此同时，美国一跃成为欧盟最大的液化天然气供应国。欧盟委员会数据显示，2023年欧盟从美国进口的液化天然气占其进口总量的46%，较2021年增长了近一倍。2023年，出口欧洲的液化天然气占美国出口总量的66%，主要目的地是英国、法国、西班牙和德国。而从美国进口液化天然气需付出高昂的物流成本，这些成本最终都会转嫁给欧洲国家消费者和企业。Kpler的统计数据显示，美国是目前世界上最大规模的液化天然气出口国，2024年的出口规模达到创纪录的8700万吨，与上一年大致持平。美国当选总统特朗普近日表示，欧盟必须购买美国的化石能源，以弥补“巨额贸易赤字”，否则将对欧盟加征关税。另一方面，欧盟理事会2024年5月批准通过《企业可持续发展尽职调查指令》，该指令将在未来几年分阶段实施，对在欧盟运营的具有一定规模的企业引入强制性的环境尽职调查要求，旨在减轻或终止对环境造成的不利影响。对于违反该指令的企业，最高可被处以全球营业额5%的罚款。卡塔尔方面近日警告，如果欧盟实施《企业可持续发展尽职调查指令》，让卡塔尔能源公司损失5%的收入，那么卡塔尔宁愿不进入欧洲市场。除了依靠极不稳定的风电等可再生能源外，欧盟多数国家在与俄气“脱钩”后，只能从美国、卡塔尔等国购买液化天然气，目前美国和卡塔尔分别是欧盟第一大和第三大液化天然气供应国。

1月13日，俄罗斯军方报告称，乌克兰1月11日对俄罗斯“土耳其溪”管道压缩站的无人机袭击失败。此次事件虽未造成实质影响，但因“土耳其溪”是目前俄罗斯输往欧洲的唯一管道，由此也加剧欧洲市场供应安全的紧张局势。13日，欧洲TTF现货价格大幅上涨5.8%至14.75美元/百万英热，东北亚液化天然气现货到岸价格大幅上涨5.8%至14.05美元/百万英热。

整体上，2025年全球天然气市场将面临地缘政治、天气因素等多重风险挑战。特朗普新政或将导致美国在液化天然气出口等方面出现政策转向，成为最大的不确定性。乌克兰危机、中东冲突也将带来新变数。2024至2025年冬季欧洲偏冷的天气情况导致天然气供需紧张，表明全球天然气体系依然脆弱，需要全球天然气供需双方共同努力，优化资源分配，提升供应韧性，以应对气候不确定性增加的考验。

美英宣布对俄能源领域实施新一轮制裁

当地时间1月10日，美国政府宣布对俄罗斯的新一轮制裁，目标包括俄大型石油天然气生产企业、石油海运出口业务、油田服务提供商、用于出口的石油和天然气生产项目，以及能源领域高级官员、企业高管等。美国财政部当天发表声明，宣布对两家俄大型石油天然气生产企业——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和苏尔古特石油天然气公司及这两家企业的数十家子公司实施制裁。另有183艘运油船及其他船只受制裁，理由是这些船只组成所谓影子船队，运输受美制裁的俄出口石油。同时被制裁的还有30余家俄本土油田服务提供商，以及俄能源领域高级官员和企业高管等。美财政部的制裁措施还包括，将此前被豁免的能源支付中介服务重新纳入对俄银行制裁框架、切断俄获取与原油开采和石油产品生产相关的美国服务。美国国务院当天同步发表声明，宣布对俄罗斯国家原子能公司14名高管、俄两座液化天然气出口终端设施和东方石油项目的运营企业实施制裁，同时制裁所谓帮助俄石油和天然气出口活动规避美制裁的若干实体。

此外，美国宣布对塞尔维亚石油公司（NIS）实施制裁，称该公司与俄罗斯两家石油天然气公司有关联。据美媒分析，此次制裁正值美国向乌克兰提供大规模军事援助之际，拜登政府希望借此巩固对乌克兰的支持，并为即将上任的特朗普政府继续对莫斯科施压奠定基础。美国官员指出，这些制裁将对俄罗斯经济造成巨大压力。尽管美国当选总统特朗普曾表示希望与俄罗斯达成和平协议，但拜登政府认为，通过加强制裁可以为未来的谈判奠定更有利的基础。分析人士指出，此次行动标志着美国经济压力策略的重大转变。

同日，英国政府发表声明称，对俄罗斯两大石油巨头——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和苏尔古特石油天然气公司实施制裁。声明称这两家公司获得的利润为正在进行的俄乌冲突提供了资金。据悉，两家公司每天生产超过100万桶石油，年收入约为230亿美元。这是自俄乌冲突以来，英国首次与美国一起直接制裁俄罗斯能源公司。美国和英国分别就对俄罗斯的最新一轮制裁召开新闻发布会，均称希望通过瞄准莫斯科战争机器的最大资金来源——俄罗斯的能源行业，挤压其出口收入并产生连锁反应，进一步削弱卢布并给俄罗斯经济带来新的压力。

自俄乌冲突以来，G7国家对俄罗斯石油实施价格上限制裁、欧盟对俄罗斯海运石油实施禁运制裁，一直是乌克兰盟友旨在遏制俄罗斯能源出口以获取战争经费的关键措施之一。但是，尽管乌克兰盟友对俄罗斯石油实施了多轮制裁，俄罗斯还是利用影子船队和低油价增加了石油出口，获得了石油收入，部分弥补了其对西方石油出口大幅萎缩遭受的油气收入损失，这在较大程度上支撑着俄乌冲突持续至今。根据美国财政部的调查，影子船队由大量陈旧油轮组成，通常由非透明实体控制，注册地分布在加蓬、库克群岛等非制裁国家。这些船只不仅帮助俄罗斯出口石油，还可能涉及其他受制裁国家如伊朗的石油运输。而拜登选择在卸任美国总统职务之前与英国联手对俄罗斯实施迄今为止最严厉的制裁，旨在减少俄罗斯对亚洲国家的石油销售，进一步打击俄罗斯的能源收入。根据标普全球最新研究，截至2024年11月20日，全球影子船队的船只数量已接近900艘，其中俄罗斯控制着约586艘，那么此次俄罗斯183艘船只受到制裁，将对俄罗斯经济造成巨大压力，同时也将造成全球原油市场供应减少，在全球能源市场造成震荡。

在美英联手加强制裁消息发布当日，国际石油期货市场价格大幅上涨至3个月来的最高水平。其中，伦敦布伦特原油期货收于每桶79.76美元，上涨2.84美元，涨幅3.7%，创下2024年10月7日以来的最高收盘价（2024年10月7日油价因中东局势最高曾冲至81.16美元，收盘于80.93美元）。美国西德克萨斯中质原油期货（WTI）上涨2.65美元，涨幅3.6%，收于每桶76.57美元，也是最近3个月的高点。但俄罗斯乌拉尔石油期货价格当天走出了与国际油价相反的行情，较上一交易日下跌0.82%，收于每桶67.61美元。

综合来看当前国际原油市场，供应方面，摩根大通分析师预计，2025年一季度全球石油需求将同比大幅增加160万桶/日，主要受取暖油、煤油和液化石油气需求增长的推动。供应方面，高盛表示，美国极端寒冷天气导致俄克拉何马州库欣的库存水平降至2014年以来的最低水平。此外，考虑到可能扰乱能源流动的全球贸易冲突，全球石油供应预期正在加速收紧。继此次拜登政府加大对俄罗斯制裁之后，1月20日特朗普上台后是否会加大对伊朗的制裁力度，同样也是市场的关注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