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敢赌上美国能源未来？就因中国风光电太能打

当今美国能源政策打上了特朗普的个人烙印。特朗普深情拥抱化石能源，激烈反对风光电和电动汽车，这些受到广泛关注。然而，特朗普能源政策还有比较中规中矩的一面，体现了美国能源政策的连续性和稳定性，而这些较少受到关注。

（来源：能源新媒  文/王海滨 作者系中化能源股份有限公司正高级经济师）

特朗普在油气等行业追求获取更大利益

能源产业是一个国家的基础，具有战略意义。特朗普在能源领域努力追求获得更大利益，这在油气、核能等行业表现突出。

在油气行业，特朗普希望让美国的获利大幅增加。

油气是高碳能源，大量油气产品的燃烧是全球变暖的重要原因。然而，油气行业又是美国的传统优势行业。19世纪至今，美国油气行业始终保持强盛，这是美国强大的重要象征。

历史上，小布什等共和党总统明确支持发展美国油气开发和消费。奥巴马、拜登是民主党总统，热心气候环保，但他们出于产业经济、社会就业等方面的考虑，对美国油气发展的限制总体不严格。在他们的任期内，美国油气产量快速提升。奥巴马任总统的八年里，美国的石油和天然气产量分别增长了82.2%和33.2%。在拜登时期的四年里，增速则分别为22.0%和11.7%。

特朗普总统毫不掩饰他对美国油气开发等的热爱。而他支持油气，有多方面的考虑，既包括获取美国油气工人的选票，也包括保持油气产业国际竞争优势、促进美国出口。从更高的层次看，特朗普相信美国油气开发、消费、出口的旺盛，是美国强大的重要原因和象征。他要让美国油气行业再次伟大。

特朗普政府还希望扩大美国在核能行业的获利。

与油气不同，核能是低碳能源，发展核能有助于应对气候变化。虽然特朗普否认全球变暖，并对气候治理不感兴趣，但他非常支持美国核能发展。显然，特朗普对核能的热爱与应对气候变化无关。

美国是世界核能大国和强国之一。美国的核电发电量长期稳居世界第一，同时美国西屋等公司的压水堆、小型模块化反应堆等核电技术在全球处于领先地位。美国还是世界核电技术和装备出口大国，包括中国在内的世界较多国家，与美国签订核电合作协议，引进美国核电技术、进口美国核电装备。核电建设技术要求高、投资大，核电站建设和技术出口符合美国的能源利益和国家利益，并有助于维护美国超级大国地位。这些是包括特朗普在内的多位美国总统（无论是共和党总统，还是民主党总统）支持核电发展的重要原因。

特朗普希望在风光电等行业止损

在油气和核能行业，特朗普要扩大收益。而在风光电和电动汽车等行业，特朗普则希望止损。

首先，特朗普决心在风光电行业筑起高墙、采取守势。美国是全世界最早发展风光电的国家之一。目前，它仍然是世界风光电大国，2024年美国的风力和光伏发电量的全球占比分别是18.2%和14.5%。然而，随着中国风光电产业的崛起，美国风光电发展成就在全球范围内已不再突出。比如，2016年美国的风光电发电量被中国超越，降为世界第二，2024年美国的风光电发电量仅相当于中国的42%。

图1 1983—2024年中美风光电发电量

Source: Energy Institute.

其次，特朗普政府希望把汽车行业竞争的“主战场”锁定在燃油汽车上，并无意在电动汽车发展的赛道上与中国“缠斗”。美国是世界电动汽车的起源地，发展电动汽车的经验比中国更丰富。然而，2015年中国纯电动汽车销量反超美国，其后领先优势越来越明显。2024年中国纯电动汽车销量是美国的5.33倍。目前中国电动汽车的产量、销量和保有量均占世界的一半以上。从公司层面看，虽然特斯拉技术先进、销量较大，仍然是世界最伟大的电动汽车公司之一，但是比亚迪等较多中国电动汽车公司纷纷跻身世界电动汽车生产商的第一梯队。可以说，综合来看，中国在电动汽车发展方面已经超过美国，成为世界第一。

图2 2011—2024年中美两国纯电动汽车销量

Source: International Energy Agency.

美国曾经是世界第一大制造业强国，而汽车等制造是制造业的重要组成部分，美国民主、共和两党都不能接受在制造业方面落后于中国，也不能忍受中国在两国汽车、风光电等合作中获得相对收益。不过，美国两党的应对之策并不一致。

民主党总统奥巴马和拜登在面对中国风光电产品和电动汽车的冲击时，主要选择从产业保护的角度出发，对中国产品设置绿色贸易壁垒。比如，奥巴马政府于2012年12月对原产于中国的应用级风电塔作出反倾销和反补贴终裁。它也在2012年和2015年两次对中国光伏产品发起反倾销和反补贴调查。2024年9月，拜登政府正式对中国生产的电动汽车加征100%关税，对光伏电池和组件加征50%的关税。

另一方面，民主党认为美国有义务和责任发展风光电和电动汽车，并相信有机会通过技术研发等手段再次占据全球制高点。奥巴马和拜登政府通过实施《美国清洁能源与安全法案》、《通货膨胀削减法案》等法令，努力推进美国风光电等清洁能源和电动汽车的发展。

特朗普重返白宫后，继承了民主党政府针对中国风光电产品和电动汽车的高关税等限制措施。不过，特朗普政府的政策也有不同之处。首先，民主党虽然追求利益，但也尽量兼顾道德和正义。特朗普则赤裸裸地只追逐利益尤其是短期利益，不考虑道德，想法简单，顾虑较少。其次，民主党政府认为通过努力，美国风光电和电动汽车有可能重回世界巅峰。特朗普则认为风光电昂贵且不可靠，电动汽车价高而质次、不管用（doesn’t work）。美国如果把财政、人力等资源投入到发展传统能源和燃油汽车上，能创造更多价值，是更理性的选择。

如何应对特朗普能源政策？

针对美国民主、共和两党能源政策同中有异、异中有同的现实，中国需要有两方面的准备。一方面，从长期看，鉴于美国两党已经决心把与中国竞争作为美国的重要国策，而这一决心将继续体现在能源领域，中国需要充分认识与美国进行能源产业竞争的复杂性和长期性。另一方面，从短期看，特朗普在延续美国两党能源政策主基调的同时，可能会偏离常规，做出一些破坏性行动，对此中国政府、企业和民众需要有充分的思想准备。

针对特朗普能源政策，中国需要采取的应对措施可以包括：首先，中国需要坚持发展风光电等清洁能源和电动汽车，以此助推本国经济和社会转型，同时为世界气候治理做出贡献。其次，在与特朗普政府进行斗争的同时，中国需要尽全力继续发展与美国在清洁能源和气候治理方面的合作。在能源气候方面，美国内部并非铁板一块。目前，虽然共和党在美国联邦层次占据优势，但是民主党以及加利福尼亚等美国“蓝州”在清洁能源发展和气候治理方面仍然持比较积极的态度，中国可择机延续和扩大与它们的相关合作。再次，中国需要继续发展与欧盟的能源与气候合作。虽然近年来欧盟在能源和气候方面的政策有所退步，但是它仍然是全球清洁能源发展和气候治理的标兵。中国需要不遗余力地深化与欧盟在清洁能源发展和应对气候变化的合作，同时也需要妥善处理与欧盟围绕电动汽车等低碳产品的竞争关系。最后，中国需要在能源和气候方面积极发展南南合作。伴随着经济增长和社会进步，近年来发展中国家在世界能源和气候领域里的重要性越来越突出。同时，它们的气候环保投入总体较快增加。鉴于此，中国需要高度重视并不断推进与其他发展中国家的能源和气候合作，共同为世界可持续发展做出越来越大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