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资委专门组建资产经营公司 大力推动央企重组

    “你找不到婆家，我帮你找。”这是国务院国有资产监督管理委员会（下称国资委）主任李荣融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眼下这句话或许正在落到实处。

    从8月召开的中央企业负责人会议上传来消息，国资委已分别以中国诚通控股公司（下称诚通控股）、国家开发投资公司为试点，组建资产经营公司，以推进中央企业重组；视野中的目标，则是那些在重组大势中难以“找到婆家”的中央企业。 

    尽管中国为数众多的中央企业同属于国有企业，但他们的资产质量、“历史包袱”等差异极大。有的央企资产高达 1万亿元以上，如国家电网公司，也有的资产仅几千万元。目前169家中央企业中，66%的利润来自中石油、中移动、中石化、中国电信、中海油、宝钢、中远集团等七家“巨无霸”型企业。除了这些大企业，其余大量存在的是中小企业。 

    李荣融近日在接受央视《对话》栏目采访时表示，中央企业中的中小企业，比如资产在2亿元的，将来也要交给资产经营公司管理。国资委一位人士则向《财经》分析指出，组建资产管理公司的筹谋，正是为了实现“抓大放小”，“把一些小的央企放入一个篮子”，以期解决国资委管理幅度过大的问题，降低监管成本。 

    “中央企业资产这么多，仅靠两家试点公司是处置不了的。这仅仅是开端。”这位人士向记者表示，今后还会根据需要组建新的资产经营公司。 

    “诚通”出世 

    观察国企改革进程，可以发现组建资产经营公司并不是一个孤立事件。用国资委一位人士的话说：“前三年的事情都是为了给今天做铺垫。” 

    今年3月，国资委主导的央企之间一系列“托管”措施低调上路，诚通控股部分托管中国普天信息产业集团公司(下称普天集团)，国家开发投资公司整体托管中国包装总公司(参见《财经》2005年第7期“国资委首次实施国企托管”)。 

    但是，托管存有一个问题，即受托人行使何种权力，在目前的法律上并无界定。于是，从带有重组和处理不良资产概念的托管模式过渡到资产经营公司，国资委的思路日趋明朗。 

    记者获悉，目前，国资委规划发展局已经重点选择了21个业务板块，包括石化、化工、电力、煤炭、航运、民航、电信、冶金、有色、建筑、建材、电子、房地产、汽车、装备、军工、船舶、商贸、勘察设计、科技和投资业等——此即国资委确定的“行业主业”。 

    国资委的构想是，将这些板块中“非主业”的资产、业务、人员剥离到资产经营公司，由他们对来自不同企业的资产、业务、人员重新布局，合并同类项，增加资金投入，以提高竞争力；当企业获得竞争能力后，再与外部的同类企业重组，或者出售给外部战略投资者。 

    在这种思路下，一度身为中国最大的物资流通产业集团的诚通控股，进入了国资委的视野。诚通控股组建于1992年，由原物资部隶属的14家承担国家计划内物资分配的物资供销企业行政合并而成，资产约80亿元人民币。目前，该集团的支柱产业是现代物流、金属分销、商品零售、金融投资与信息服务。 

    《财经》获悉，诚通控股正式接到国资委文件“作为国有资产经营公司试点之一”，已有三个月时间。但正因未来央企重组中仍存在种种不确定因素，国资委与企业双方对此举都颇为低调。

    “主业中的辅业” 

    今年6月13日，国资委下发了《关于选择中国诚通控股公司进行国有资产经营公司试点有关问题的通知》，明确表示，选择诚通控股“搭建国有资产重组和资本运作平台，探索中央企业非主业资产及不良资产市场化、专业化运作和处置的路子”。 

    6月14日，李荣融在听取了诚通控股的工作汇报后曾指出，国资委的中心工作就是国有经济布局调整，诚通控股要发挥自身在前期资产管理、人员安置方面积累的工作经验，承担国资委中央企业调整任务。 

    “之所以选择诚通控股，正是看上了这个团队在处理退出企业方面积累的一些经验。”国资委有关人士向记者说。 

    据介绍，诚通控股控制资产共约200亿元，从2000年4月开始不良资产处置业务，迄今共收购不良资产100多亿元。近几年，诚通集团在企业内部先后重组三级以上企业106户，涉及资产140多亿元，分流安置人员1.3万人，处理企业潜亏55亿元。在银行业的华融资产管理公司面向全球投资者招标不良资产时，国内企业只有三家投标，诚通控股也在其列。 

    此次诚通控股接收划转移交的普天集团有八家下属企业，包括上海电话设备厂、成都邮电通信设备厂、天津普天通信设备厂、贵阳普天通信设备厂、株洲普天通信设备厂、桂林普天电信设备厂、洛阳普天黄河摩托车厂、桂林普天通信设备厂。同时，诚通控股还整体托管中国寰岛(集团)公司(下称寰岛集团)。 

    这八家企业都属于“主业中的辅业”，或者是存在内部竞争的生产经营困难的企业。截至2004年底，八家企业账面总资产为5.2亿元，总负债为7.3亿元，所有者权益为-2.1亿元。 

    寰岛集团原系公安部直属全资国有企业，1999年与公安部脱钩后，成为中央直接管理的国有重要骨干企业，以消防、酒店旅游业和水电业为主营业务。截至2004年底，寰岛集团资产总额约29.5亿元，但资产负债率高达93.2%，所有者权益仅为1.3亿元。公司2004年全年亏损6000万元，也属于濒于破产企业。 

    国资委人士向《财经》表示，这些企业的共同特点是接近破产，经营出现困难，存在大量不良资产。据国资委研究中心企业改革和发展研究部部长王志钢介绍，央企中类似这种严重资不抵债、亦少有投资者问津的企业有40多家，大多经营不善，依法破产破不起，或者不符合政策性破产的条件。 

    “我们是从现实起步，以解困为主。一旦确定了哪个企业出现困难，根据不同情况，由资产经营公司接管的内容和具体方式也会有所差异。哪些企业可以做，哪些企业不能，先试点再说。”国资委有关人士并透露，国资委今后还会陆续将一些企业和资产通过托管、划转等方式交由诚通集团管理。 

    “这是国资委的一项探索，也是诚通控股的探索。我们会按照资产经营公司的架构来调整内部的组织结构。”诚通控股董事会秘书苗卿华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

    操作模式 

    在处理不良资产过程中，诚通控股建立了两个专业机构，即中国新元资产管理公司和新华通投资发展有限公司。 

    其中，作用最为关键的，是成立于2004年的中国新元资产管理公司。 

    该公司是诚通控股新设立的全资二级公司，正是承担重组和处置央企不良资产重任的载体，具体承担这些企业整改重组、主辅分离、辅业改制、职工安置、不良资产处置以及非主业业务稳定有序退出等项职能。 

    按照国资委的规划，诚通控股接收的资产大致可以分为六类，包括央企主辅分离之后辅业资产、中央企业整体上市之后剥离的存续企业、资产经营不善的企业、效率低下的企业、营利性不高的企业、关闭破产的企业等。 

    新设立的资产经营公司接手这些企业之后，究竟如何操作？据诚通控股董事会秘书苗卿华介绍，一般做法是，这些企业完成资产移交之后，首先要对其进行资产评估和分类，判断哪些企业经过剥离，可以直接引入战略投资者进行改制；哪些企业需要进行债务重组、整合业务、安置人员后才能引入战略投资者。 

    这些企业中，有一部分或许可以与诚通控股的主业对接；如果无法对接，则在接收很多同类资产后，会形成另外一种资产板块。比如分离一些“央企办社会”职能时，会剥离出一些医院资产，“当剥离了五家医院后，就有可能形成一个小的业务板块。”这时，资产经营公司就可为其提供战略咨询和指导，使其进入市场独立发展。至于那些确实没有经营价值资产，资产管理公司就将其作为不良资产处置。 

    与金融系统主要从事债务处置的四大金融资产管理公司相比，新设立的国有资产经营公司还有一项更为繁重的工作，就是安置接管企业的人员。 

    国资委有关人士亦指出，在当前资产管理公司承担盘活资产的任务时，必须避免将大批职工推向社会，增加就业压力。既如此，一个无法回避的问题就是改革成本如何支付？处置这些债务重、冗员多、不良资产比例大的“包袱”企业，如果完全没有外部资金的“输血”支持，则难以生存，发展壮大更无从谈起。 

    “这个问题很复杂，我们和被接管企业的负责人反复磋商过。将来或可考虑这几家公司直接和国资委算账，比如减少上缴利润等方式。”国资委有关人士透露说。 

    但记者了解到，目前国资委对此尚无任何明确的“优惠政策”。尽管双方都希望取得国有资本经营预算的支持，制度安排的推进仍然无期，未来之路将继续“摸着石头过河”。

    长沙实验 

    由国资管理部门成立专业的资产经营公司来处置不良资产，地方国资委亦有探索的先例。 

    长沙市国资委主任罗放良亲自操刀长沙国企改革已逾八年。在2004年国务院国资委内部课题“中央监管企业重组托管研究”中，长沙曾承担了一项子课题，主题即涉及国有企业改制的方方面面。 

    据罗介绍，在长沙市国资委没有成立之前，早在2002年，长沙就已经组织成立了三个专业机构。其中，工业交通系统的长沙市国有工业资产经营公司、商贸物资流通系统的长沙市商业国有资产经营公司，接管国企改革中退出的不良资产，其他相关部门企业的不良资产，则由长沙信托投资管理公司接管。 

    2005年1月，长沙市国资委正式成立，长沙市国有工业资产经营公司和长沙市商业国有资产经营公司遂划归其名下管理。罗放良透露，近期，长沙国资委将把这两个公司合并为长沙市企业国有资产经营公司，其职能包括企业重组兼并顾问及代理、企业资产托管、资产处置等。 

    据了解，长沙市企业国有资产经营公司的资金来源包括：对财政拨付给国企的资金、企业资产变现收入、企业国有股权及红利、外迁企业已变现的国有土地收入在扣除搬迁成本后的剩余资产、收回国有行政划拨土地的处置收入；另外，非国有企业行政划拨的土地也由该公司行使所有权，该公司还接管财政部已核销的国企不良资产(但仍具有残值)产权，并参与监督市场中介对国企资产的审计评估。资产处置方式主要是拍卖。 

    目前，长沙91户国有工业企业中，有74户已完成改制，剩余的17户企业多为“空壳企业”，既无资源优势又无产业优势，绝大多数企业资不抵债。初步统计，这31户改制企业人员安置的成本加上各类费用提留，即使利用土地资产变现弥补后，资金缺口预计仍近20亿元。 

    不言而喻，对于捉襟见肘的地方财政，如何支付改革成本是个老大难问题。罗放良透露，长沙正在设立国企改制专项基金，市政府、国资委等正在探讨论证资金来源，其中，关键是 “如何盘活企业的土地资产”。 

    引起人们关注的是，长沙市国资委把土地资产、地面资产和集体企业的行政划拨土地，纳入国有资产经营公司作为法人财产，土地储备和整治也纳入国有资产经营公司的业务职能。过去，土地溢价收入一直是地方政府“为国企改制支付成本”的主要来源。据罗介绍，盘活企业的土地、房屋资产占支付改制成本的70%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