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煤商密会国内五大电企

    当国际煤商和中国发电巨头们坐在一起时，你觉得中国煤炭利益集团的日子会好过吗？    
    5月23日，在北京五洲皇冠假日酒店的一个小会议室里，一群高鼻梁、蓝眼睛的老外和一大群同样西装笔挺的中国人正在闭门座谈。
    看上去，这只是一次普通的例行会议，与会人员彼此勾兑勾兑，互相恭维一番就各自打道回府了，但这个会议并不简单，会议的议题和参会人员都非常特殊。
    这群老外分别是世界各地十几家大中型煤炭贸易商的代表，而参会的中国人则是国内五大电力集团以及华润、浙能等近十家电力企业的老总或者副总。这也是中国的发电巨头第一次集体和国际煤商会面，目的就是采购质优价廉的国外煤炭。
    至少在一年前，中国的煤炭还是呈现净出口的局面。2008年我国煤炭出口4543万吨，进口4040万吨，净出口503万吨。但今年一季度以来，中国煤炭进口出现井喷局面。一季度进口煤1359万吨，增长24.1%。这令国际煤商蜂拥而至。
    中国电力企业联合会燃料分会会长解居臣对南方周末记者表示，由于受全球经济危机和亚太地区的煤炭需求减少的影响，国际煤价大幅走低。而国内煤价由于受限产保价、安全整顿以及运力检修等诸多因素影响，同比已超过国际煤价的平均水平。
    近几年国内煤价飙升，每年煤电谈判的紧要关头，发电企业都会嚷嚷着要海外购煤，平抑国内煤价。这次，狼真的来了。
    除此之外，煤电双方今年的煤电采购合同至今未签署，政府也不再限制煤炭进口，这些因素都使国际煤商加速进军中国市场。毕竟，国际煤商在亚洲的三大传统市场——日本、韩国、台湾的用煤量都已骤减。
    美国皮博地中国公司煤炭销售经理潘万泽告诉南方周末记者，去年年底就出现俄罗斯和澳大利亚的煤炭集中开始涌向中国的情况，这两个国家的煤炭加上海运费还是有非常强的竞争力。“到国内电厂的价格甚至能比国内煤价每吨低10到20元。”
    皮博地是美国最大的煤炭生产公司，以往煤炭销售的重点区域在日本、韩国、台湾，只有少量煤炭进入中国内陆。“现在中国是重点。”
    在5月23日的会议上，来自俄罗斯KRU煤炭公司的代表极力渲染了俄罗斯煤炭的优势，“我们可以提供任何种类的煤”。该代表还表示，为了确保出口，他们将对露天煤矿进行改造，并且通过与海运公司谈判以获得更便宜的运费。
    华能国际(7.41,-0.04,-0.54%)燃料部的刘康副经理说，他们在海南的电厂如果用煤，从秦皇岛港到海南电厂的距离与印尼加里曼丹到海南电厂的距离基本上相等，“类似海南电厂的一些电厂，进口煤可能会发挥相当作用。”华能2008年进口290万吨，今年1至4月份就进口了170万吨。
    正因如此，一些长期经营日本煤炭贸易的国际煤商开始将注意力投向中国。双日中国有限公司的代表酒井先生指出，由于日本市场不景气，他们的国际合作伙伴纷纷决定进军中国煤炭市场。
    酒井说，虽然他是今年1月来中国，不能很好地说中文，但从现在开始会努力学习中文。来北京之前，酒井在印尼雅加达，当时他即开始关注中国的煤炭市场，将印尼的煤炭卖到中国。
    更夸张的是，就连一些从不染指煤炭的农产品(17.13,-0.17,-0.98%)贸易商也想在中国煤炭市场上分一杯羹。美国嘉吉公司的一位与会代表表示，他们公司的能源部门已经成为成长最快的部门，进驻中国两年半以来，虽然没有和五大电力集团正面接触，但是和地方电厂一直在做煤炭贸易。“中国煤炭市场贸易有很大的发展前景。”
    在泰国正大集团事业发展部负责煤炭销售的陈成安看来，蜂拥而至的煤商正是看准了中国电力的前景。“全世界都知道机会来了——中国在买煤。”陈成安操着并不流利的中文说道。
    世界煤，中国电
    用世界的煤来为中国的电厂服务，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一般认为，平抑国内煤价被看作国内电力企业采购国际煤炭的初衷，特别是经历2008年电力行业的全行业亏损之后，各个电力公司“要求首要的任务一定要降低成本”。
    以华能在江西的电厂为例，由于煤价高涨，他们不得不从厦门港进口煤炭，最终进入到江西电厂。在华能方面看来，此举可以彻底改变江西电厂对高价淮南煤炭的依赖程度。“我们现在进口煤价格可能要比淮南煤价格便宜得多，这样为我们以后谈判做好准备。”
    此种想法得到包括大唐在内的电力企业的赞同。大唐集团燃料管理中心副总经理杜作敏即表示，海外进口电煤是中国电力企业特别是国电沿海沿江电厂必然的趋势。“我们需要从海外进口一部分电煤来补充我们的需求量，来平抑国内市场的价格。”
    正因如此，国内电力企业往往采取现货交易的方式。这种现货交易的不稳定也是国际煤商屡屡提及的问题。
    力拓中国区主管能源的首席代表吕洪全颇为苦恼，在其印象中，他常常被电力企业问及你们的煤多少钱，有多少量。“这难以回答。”
    因为中国煤炭进口要综合考虑FOB(离岸)价格、运费以及港口情况。“我们公司的煤炭主要在澳大利亚，如果船舶吨位小于6万吨，就会导致到岸价格比较高。”
    吕洪全委婉指出，国际老牌矿产商习惯了一种思维——执行力问题。一旦国际煤价上下波动超过10%，这些矿产商就开始担心中国电力企业的执行力问题。所以他建议电力企业在与煤商沟通之时，既要考虑年度需求，也要考虑几船煤炭的短期需求。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国际煤商告诉南方周末记者，目前，中国煤炭的进口政策面是放开的，主要还是看国内电力公司是采取长期、中期还是短期的策略。“我们还是希望做成长期协议。”
    瑞士煤炭企业嘉能可与国内几大电力企业均有合作。其负责人说，他们反对投机式的合作——国际煤价低就合作，国际煤价高时就一吨都不进口。
    不过，这种意愿至少目前难以实现。这些长期与日本、韩国打交道的国际煤炭商人忽略了一个基本问题即韩国、日本本国并无煤炭资源，其签署长期的协议也是从安全性考虑，中国本身是产煤大国，现货交易的方式有利于补充国内的煤炭供应不足。
    解居臣认为，进口煤的作用主要在三方面：调质、补量、抑价。在他看来，目前在秦皇岛5500大卡以上的优质煤储量比较少，这对电厂的运行并不安全。
    “未来的这种长期协议是更有价值，短期协议可能有一点对价格的平抑，但不能算短期账。”中电投燃料管理中心主任曹焰说。
    为了了解中国煤炭市场，泰国正大集团的陈成安甚至为此研究了两年。但是至今他仍以“看不懂、复杂”作答。
    在这些煤商看来，中国煤市一直经历价格反复。冬季应该是一个旺季，价格应该上涨，今年实际是持平微降，反之4月、5月平常是一个淡季，价格应该下跌，今年刚好是淡季微涨。
    这种不确定性加大了煤商的风险。潘万泽在接受南方周末记者采访时甚至笑言，中国煤炭市场走势根本无法判断出来，就像股票市场一样。“判断走势？合适大家就做。判断了也没用。”
    今年1到4月份，大唐集团进口煤炭57.5万吨，采购的进口煤平均到港价比国内煤平均低20到40元左右。之所以有这种价格差距，主要源于国际煤价本身就低，同时去年年末到今年年初，海运费比较低所致。
    以BDI(波罗地海干散货)指数为例，其从去年12月初的600多点，暴涨至今年5月22日的2786点。BDI指数涨跌直接反映了海运费的高低。
    来自国内的一位做国际煤炭贸易的商人告诉南方周末记者，海外煤进口最好的岁月应该在今年的前几个月，关键是海运费低廉。如果是长途运输，到国内的价格已经基本和国际价格接轨。
    即便如此，面对用煤大国进入萎靡期之后，国际煤商业只能将目光瞄准中国。为了获得稳定的长期客户，他们甚至提出，他们提供浮动码头，提高电厂的煤炭接卸能力。
    分析人士也指出，从长期来看，中国沿海电厂的煤炭进口将会是一个长期策略，价低质优，有利于电厂调整煤炭供应结构。
    “不分大小，不分早晚，只要你的煤炭性价比有竞争力，都可以进入五大集团的进口商行列。”解居臣底气十足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