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创新追逐绿色梦想--记火电业降耗“狂人”冯伟忠

在世界火电领域，每10克煤耗就是一代技术台阶，对于百万千瓦级的大电厂来说，单位供电煤耗每降1克，成本节省以千万元计。2008年，冯伟忠领导的外高桥第三发电公司两台机组投产当年，单耗就比同期同类机组低10克以上，创造了世界之最。2009年，单耗继续下探至282.16克;2010年，在全球火电业首次叩开“280克大关”——降至279.39克!今年，冯伟忠要冲击277克……

近日到某电力企业采访，负责人谈及创新话题时提到冯伟忠：“我这个朋友最欢喜创新了，他想搞新一代汽轮发电机组，把汽轮机部分汽缸架到锅炉上面去……”

在座电力同行听闻皆呼：“天方夜谭!”

这位冯伟忠，就是上海外高桥第三发电有限责任公司总经理。

其颠覆奇想，闻名于业界。这次的想法好像更“狂”，不啻于刘翔跨栏八步改七步，不啻于左撇子说从此弃左换右。记者两年前采访时其实听他讲过，觉得过于“前卫”，故一听了之没特别留意。

难道现在真弄出了名堂?

果然。他做出了详细方案，经过了可行性论证，并已申请到国家专利。国际权威对此高度认可——西门子火电集团产品部CEO签署报告称：冯氏方案是“改革高污染发电行业成为低排放绿色产业的唯一机遇”。

还不止于此，冯伟忠更“狂”言：离我退休还有三年，我要争取把梦想变成现实。

张狂的“N+1”次创新

这就是“狂人”冯伟忠。“狂”于大胆，“狂”于执着，“狂”于创新。

对于发电技术的张狂创新，使他不断有颠覆之举。外高桥第三发电公司(业内简称“外三”)两台超超临界机组煤耗连续下探的故事让他“一役成名”。

2008年，冯伟忠主持建设并运行的“外三”机组问世，即在全国火电业树起新标杆——每度电煤耗287.44克。这个数字，在当时国内外火力发电行业引起轰动。数字背后，“外三”独揽18项节能减排行业纪录，包括12项世界首创和6项国内首创的技术创新。建设过程中，冯伟忠曾放言要向国际性发电难题发起挑战，众人都说他“狂”得毫不收敛。结果，国际上五大多年悬而未决的发电技术难题，真的在“外三”被集中破解;他还曾夸下“海口”，“外三”锅炉启动用油量仅是“外二”的1/10不到，当时几乎没人相信。结果，他硬是用他发明的“直流锅炉蒸汽加热启动和稳燃技术”，把“外三”调试总耗油控制在1030吨，只有“外二”工程2.1万吨的1/20，工程造价省下1.3亿元。

这，还只是故事的开始。

2009年，多项节能降耗技术创新措施齐下，“外三”单耗下探至282.16克;2010年，新一组“冯式创新”组合拳并出，全球火电业首次叩开“280克大关”，国内外同业赶紧再次更新纪录——“外三”平均每送出一度电煤耗降至279.39克!不过，今年初冯伟忠再夸“海口”：2011年要冲击277克，即在2008年基础上再降10克!

在世界火电领域，每10克煤耗就是一代技术台阶，尤其是对于百万千瓦级的大电厂来说，单位供电煤耗每降1克，成本节省以千万元计。2008年，“外三”两台机组投产当年，其单耗就比同期同类机组低了10克以上，创造了世界之最。而才过了三年，又相当于将技术再向前推进一代!冯伟忠用仿佛没有极限的降耗创新，赢得了在全球行业带头的话语权。而他的创新激情仍然张扬：“我看到，‘外三’供电煤耗至少还有好几克下降空间。”

冯伟忠狂得底气十足，同行“羡慕嫉妒恨”。今年以来，煤价飞涨，全国七成以上燃煤发电厂亏损，有的资金链断了，有的煤仓空了，有的索性关机检修……但坐在“外三”总经理办公室的冯伟忠却似“隔岸观火”：“‘外三’日子还过得去，上半年实现了较好的赢利。”他毫不掩饰自己的骄傲：“‘外三’节能水平，早把其他电厂甩开好几条横马路了。”作为电厂“一把手”，用数字说话，用技术创新换来的企业效益，是他最过硬的“通行证”。

孜孜不倦于创新的冯伟忠，早把“外三”的技术创新演绎成了一部电视连续剧：烟气余热回用、广义回热系统……实施一批、研究一批、储备一批，不断在N次创新之后再加一个“1”。仿佛没有穷尽的创新改造，令国内外直追猛赶的众多超超临界机组只能望其项背。

对外国供应商而言，与冯伟忠交手，有种过山车般的“疯狂体验”，他曾把他们抱着脑袋喊“绝望”的难关轻松化解，也曾让他们急叫“如果改动，后果自负!”而结局似乎又太雷同：巧解于无形，疏通于点滴，令他们既惊喜又佩服。

在妻子眼中，“狂人”冯伟忠有点“木”——不懂浪漫，不会陪她看电影，常为搞创新睡在厂里，双休日也往电厂钻，“他平时老不着家，但在电厂里肯定找得到他;他在亲戚朋友面前少言寡语，但谁要是跟他提到发电，他就像上足发条似的说个不停谁也插不上嘴。”

狂傲的冯氏“海派清口”

冯伟忠很幽默，说起技术创新也是一套一套毫不枯燥，可以说得内行会心一笑外行恍然顿悟。别人说“你可以去讲海派清口”了，冯伟忠接上话“介是”，狂傲决不掩饰。

认识冯伟忠的人，总对他的“狂”印象深刻。他说：“现在那些电力教科书，可以说是出土文物，我可以写出更好的!”

他也实在有“狂”的资本。一座发电厂在他眼里，就像一个透明体，每一个细节部位，他都了如指掌。

打破发电设备给水“经典组合”的故事，至今仍为业界津津乐道。发电设备给水，历来是2台汽动给水泵加1台电动给水泵，但在“外三”设计阶段，冯伟忠竟然说——完全取消电动泵，只留单台汽动泵。有人说“他疯了”。可是，冯伟忠一意“狂”行，不但获得了成功，还研发出了世界首创的“大型汽动给水泵组低速启动及全程调速运行技术”等，砍掉了大量管道、阀门、电缆、马达等，累计节省投资上亿元，还能年节约煤耗1万吨。这套颠覆教科书的给水系统，至今在“外三”稳定运行着。运行人员说：“我们已经习惯了没有电动泵的日子，甚至都快忘记了曾经的经典组合。”

底气来自于他对电力知识的烂熟于胸。许多人看到冯伟忠的“狂”，却不知道他异乎常人的付出。小学毕业，却成为教授级高工和研究生导师，这背后，是他40年职业生涯不间断的钻研。他从旧书摊里淘发电技术书籍，深夜躲在蚊帐里挑灯啃读。专业书读不懂，就找来电工基础书恶补，还是不懂，就找出物理书，依然吃不透，索性翻出数学基础书。就这样，他把仪表、电气、锅炉、汽轮机等发电相关专业一一啃通，真正成为触类旁通的专家;他没有英语基础，休息天闭门“疯狂听说”，直至在世界顶尖的英国机械工程师学会举办的超临界发电技术论坛上，用一口流利英语演讲。

于是，艰深的发电技术，从冯伟忠嘴中讲来成了“清口”。这是一种幽默个性，更是一种创新境界，一种融会贯通之后能用最简洁语言说最复杂技术的水平。

用“中医疗法”治电厂氧化皮顽症是冯氏“清口”的经典段子。极高温度环境下不锈钢也会氧化生锈，

导致超超临界发电机组效率下

降、甚至引发锅炉爆管。“外三”上马时，冯伟忠避开“头痛医头、脚痛医脚”，而是系统调理：先设法减缓氧化速度;万一氧化了，尽量不让氧化皮掉下来;万一掉下来了，尽快清除出去，不进入汽轮机;最后，万一氧化皮掉进汽轮机，就尽量不让它损坏汽轮机和叶片。根据这种思路，他设计了一整套“中医系统性疗法”，几十项技术措施环环相扣，集中起效。这故事他说来“四两拨千斤”，其实每一项创新都是高难度的技术突破。

指着电脑几张照片，冯伟忠自信满满：“这是某家超超临界火电机组，仅投用一年，氧化皮已把汽轮机叶片打成了‘麻皮脸’，机组效率直线下跌;再看我们——三年运行下来，叶片还是锃锃亮，实际效率比设计标准还好。”

冯伟忠今年57了，他引以为豪的作品“外三”也已满3岁。本是功成名就的年纪，他却依然“年少般轻狂”。

在最近一次电视脱口秀节目中，当在场学者专家大谈绿色能源的未来，他却“真言逆耳”：不要光讲绿色新能源，其实火电节能还有很大潜力。我国一次能源中煤炭占了近90%，当务之急是把火电效率提上去，延缓资源的枯竭。

他还是极富激情地“狂”想着。他的梦想，是他嘴里的“虚拟9号机”，也是本文开篇同行口中的“天方夜谭”——建一个颠覆全球现有超超临界机组的高效率低能耗火电机组。冯伟忠“狂”言：“若能实施，中国将成为世界新一代火电技术领导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