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媒：可再生能源的上网电价政策过时了吗？

NRI Digital特稿记者  Chris Lo/文

上网电价（Feed-in tariffs）政策刺激许多国家电力市场实现了可再生能源发电的增长，然而现在有迹象表明，这一重要的可再生能源扶持机制正在日渐式微，之前的那些支持国是如何取缔这一政策的？他们缘何这样做？在未来的能源市场，上网电价政策是否还将拥有一席之地？

来源：微信公众号能源研究俱乐部（ID；nyqbyj） 作者：杨永明 

自《巴黎气候协定》签署至今，一年多的时间已经过去，就在几个月前，该协定已正式生效。现如今，可再生能源正在以前所未有的积极态势强劲增长。21世纪可再生能源政策网络（REN21）发布《2016年全球可再生能源现状报告》显示，2015年全球可再生能源发电新增装机容量创下历史新高，达到147吉瓦，相当于非洲大陆电力装机容量的总和。

2015年全球可再生能源投资额高达2860亿美元，是化石燃料发电装机投资额的两倍有余。不难看出，在自由市场上可再生能源已经具备了与煤炭和天然气发电竞争的实力，业界对可再生能源发电间接性等问题的质疑声也在逐渐减少。

21世纪可再生能源政策网络执行秘书克丽丝汀•林斯（Christine Lins）表示：“值得称道的是，这些成绩是在化石燃料价格处于历史低位时期，并且可再生能源的政府补贴仍处于显著劣势的情况下实现的。每当我们花费1美元发展可再生能源时，就会有接近4美元被花费掉，用以维系对化石燃料的依赖。”

上网电价政策——一种重要的支持机制

毫无疑问，若要实现可再生能源的普及，各国政府对可再生能源投资和发展的政策支持是必不可少的关键推手。诸如容量竞拍、可再生能源配额制（RPS）等要求主要供电商提供一定比例的可再生能源电力的政策机制，在全球范围来看，十分普遍。

在一些国家和地区，风电和太阳能光伏发电已经占据了一定的市场份额，此时出现了这样一个问题——在财政预算吃紧的当下，被可再生能源的这些扶持政策逐渐抬高的国内电力支出正在面临上行压力，那么国家对可再生能源项目的补贴保持怎样的水平才算适度呢？

但同时，随着《巴黎气候协定》批准实施，未来地球平均气温升高被限定在2摄氏度之内，全球能源行业迫切需要加速实施去碳化行动。于是今天，对可再生能源的政策支持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显得势在必行、迫在眉睫。这也注定了能源行业在未来10年依旧离不开对可再生能源各种形式的补贴。

除了上述提到的政策机制外，通过长期固定电价或市场电价+额外补贴的方式对可再生能源电力生产商进行相应补偿的上网电价政策是另外一种普遍应用的可再生能源激励措施，这种机制不仅可以促进可再生能源装机增长，而且有助于投资商避免可能会面临的各种不确定性。在欧洲市场，上网电价政策曾经是刺激可再生能源发展的主要手段。

直到不久前，上网电价仍然是德国《可再生能源法》中确定的支持政策，在该国能源转型过程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通过实行上网电价，德国的可再生能源装机从1990年不足4%增长到现在的30%以上。西班牙是欧洲大陆另一个采用上网电价政策的典型国家，2006年可再生能源满足了其国内18.4%的电力需求，2015年这一比例上升到37.4%。

上网电价政策正在发生转变

近年来，欧洲及其他地区国家开始逐渐脱离上网电价政策，转向尝试更具市场导向的促进机制。同时，欧洲向市场驱动型可再生能源支持措施的转变也是欧盟委员会的目标之一。鉴于消费者高昂的电费账单，再加上受到上网电价激励的可再生能源电力供应与国内和跨境电网实际需求之间潜在的不平衡，欧洲国家需要对可再生能源装机的增长速度具有更强的掌控能力。

德国之前曾和丹麦、西班牙一道，是欧洲大陆上网电价政策的领跑国，如今，德国正在远离这项政策。新修订的《可再生能源法》今年1月生效，修订案放弃了之前允许任何可行项目发展的上网电价体系，转而支持竞拍模式。

对能源转型计划的此次调整之后，德国国内可再生能源电力生产商将在市场导向的拍卖过程中竞争上网补贴（feed-in premiums）。德国政府表示，通过竞拍制度，并制定获得补贴的可再生能源装机上限，国家可以根据电网扩张规模更好地控制可再生能源发展，并确保开发商的规划安全，有助于降低公众消费可再生能源的电价。

德国可再生能源的同业公会和倡导者们指责了政府的这一决断，他们认为，取消上网电价会威胁国家能源转型进程。然而，这一转变却符合欧洲统一能源市场的目标要求，因为德国可再生能源电力已冲击到包括荷兰和波兰在内的邻国电网，对其电网基础设施造成了破坏。

国际可再生能源署创新和技术中心总监道尔夫•吉伦（Dolf Gielen）认为，德国的这项改革，即从上网电价制度转向拍卖制度，是全球范围内的大势所趋。从这一意义上来讲，德国更像是个追随者，而非领潮者。

亚洲市场对上网电价政策态度不一

在肯尼亚、南非等国都出现了从上网电价政策向其他市场友好型可再生能源支持措施的转变。但是上网电价在全世界可再生能源发展过程中仍然扮演着重要的辅助角色。尤其是亚洲，在经济快速增长的背景下，上网电价政策促进了可再生能源装机的大幅提升，也为世界其他地区树立了良好的典范。GlobalData去年5月的报告称，除了马来西亚、韩国和新加坡，亚洲地区的其他所有国家几乎都针对一种或多种类型的可再生能源采取了上网电价政策，并且已取得显著效果。

举例来说，印度太阳能装机2010年尚且不足50兆瓦，而到了2011年已超过1000兆瓦，装机激增的部分原因就是引进了上网电价。同样是得益于上网电价，中国也取得了令人影响深刻的成绩，实现了亚太地区最大规模的可再生能源装机，其中2013年太阳能装机增加了10950兆瓦，而2015年太阳能光伏新增装机更是达到了15000兆瓦。

但是在亚洲一些发达经济体，上网电价政策却正在失去青睐。韩国寄希望于发展可再生能源以减少对化石燃料发电和石油进口的依赖。该国早在2011年就放弃了上网电价政策，转而采用可再生能源配额制，要求国内大型发电企业使用可再生能源进行一定比例的电力生产，这一比例将从2015年的3%逐渐上升到2024年的10%。

自从2012年引入可再生能源配额制和绿色电力证书制度以来，韩国可再生能源发电新增装机与2001～2011年间上网电价政策下的新增装机相比，提高了两倍。可再生能源配额制尤其带动了生物质能源和燃料电池的发展。然而，这一支持措施并非一帆风顺。由于电力企业据理力争，坚持认为可再生能源配额战略太过激进，原本定于2022年完成的可再生能源发电10%的配额目标被推延至2024年。

亚洲另一个发达经济体日本也在考虑修改其上网电价机制。2012年福岛核电站事故后，日本效仿德国范例引入上网电价制度。然而由于上网电价保障既得利润，太阳能产业成本转嫁给消费者，电价一度被拉高。日本政府计划改革其上网电价政策，将可再生能源补贴转为竞拍，目的也是要降低消费者的电价负担。

显然，如果要比较上网电价、可再生能源配额制、竞拍制度或者可再生能源其他支持措施的成效孰优孰劣，似乎找不到一个让所有人都满意的答案。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上网电价都是刺激可再生能源市场增长的一种有效措施。然而，它更像是一种生硬的政策工具。事实表明，当一国可再生能源行业成熟之际，这种政策手段可能会变成扭曲市场的负担，此时，以市场为导向的拍卖制度或其他措施可能会是更加适宜的选择。但终究这还是一个在发展可再生能源、维系电网健康和确保电力市场质优价廉、绿色增长之间寻求平衡的问题。各国将继续探索采用哪种（或哪几种）机制可以实现最优平衡点，可以令其更好地履行控制气候变化的义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