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克洪：科学研判我国煤炭市场演变之规律

立足现实科学研判我国煤炭市场的变化，从中把握煤炭市场变化的规律性，是调整煤炭供需关系、保持煤炭市场稳定的重要举措。今年以来，煤炭消费量持续快速增长，煤炭行业全面贯彻落实党和国家决策部署，全力增产保供，虽然局部地区呈现偏紧态势，但总体来看，仍实现煤炭市场供需整体基本平衡。为此，笔者从历史角度分析中国煤炭市场演变情况，力图寻找其规律性，提出未来应变之策。

（来源：微信公众号“能源研究俱乐部”  ID：nyqbyj  作者：中国能源研究会高级研究员 牛克洪）

一、看现在，我国煤炭市场稳中有波动

今年以来，中国煤炭市场呈供应稳定增长、需求增速放缓、市场价格高位波动的新格局。尤其是进入7月，用电高峰到来，需求快速增加。全国陆续出现高温天气，江苏、浙江、广东陆续出现用电高峰，用电负荷创历史新高。6日，江苏电网用电负荷达到10031万千瓦，这是江苏电网夏季梅雨季期间用电负荷首次突破1亿千瓦。8日，浙江省最高用电负荷达9681万千瓦，再创新高。同日，广东省最高统调负荷达13156万千瓦，再创历史新高。随着高温天气持续，用电负荷将继续增加，电煤需求保持增加趋势。

供应稳定增长。一是国内煤炭产量稳定增长。今年1～6月份，生产原煤19.5亿吨，同比增长6.4%，比2019年同期增长7.1%，两年平均增长3.5%。二是煤炭进口总量继续下降。1～6月份，进口煤炭13956万吨，同比下降19.7%。进入7月，伴随着高温天气，各地陆续出现用电高峰。目前煤矿开工率未有明显提升，基本维持在6月上旬水平，煤炭供应尚未有增量出现，且短期增产空间有限。

需求增速放缓。上半年煤炭消费量在21亿吨左右，同比增长8%以上。

市场价格高位波动。煤炭交易价格持续上涨。一是中长期合同价格总体保持稳定。前6个月5500大卡下水动力煤中长期合同价格均值为593元/吨，同比上涨54元/吨，其中6月份价格623元/吨。二是市场价格高位波动。今年以来，市场煤价出现较大幅度波动，以环渤海5500大卡动力煤平仓价格为例，年初价格曾一度接近1000元/吨，随后价格出现较大幅度下滑，2月末降至570元/吨，之后价格又有所上涨，目前价格在900元/吨以上。三是国际煤炭价格持续上涨。截至6月30日，印尼3800大卡动力煤FOB价格66.45美元/吨，比2020年6月均值上涨41美元/吨，上涨1.6倍。澳大利亚5500大卡动力煤FOB价格74.4美元/吨，比2020年6月均值上涨35美元/吨，上涨90%。今夏煤炭消费量持续增长的局面还将持续，为有效抑制高煤价，缓解用煤紧张形势，解决供需矛盾问题，增产增供的力度还应加大。

二、忆往昔，我国煤炭市场变化有轨迹

2012年5月我国煤炭市场发生逆转，笔者曾在煤炭市场危机爆发伊始，就对这次煤炭市场危机演变过程给予这样的基本研判：从煤炭市场危机爆发到进入缓慢复苏期大体要经历三个阶段共6～7年的时间，即2012～2013年为“危机爆发蔓延期”；2014～2015年为“危机低谷煎熬期”；2016～2017年为“危机缓慢复苏期”。这三个阶段最难熬的是低谷煎熬期，这一期间不少煤炭企业陷入绝境。度过三个阶段之后，煤炭行业将进入一个理性健康发展的轨道。

实践证明，笔者关于危机爆发前的分析预判和危机出现后的危机演变研判基本是正确的。但煤炭企业的各级管理人员不能靠老经验做事，凭感觉走路。不仅要总结这次煤炭危机，而且要拉长历史时间段去总结过去更长历史经验教训，从中了解规律、认识规律、顺应规律和把握规律，在适应规律中有所作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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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观认识煤炭市场几经高低波动的情况

1998～2020年这23年间，先经历了由煤炭市场低潮（1998～2001年），到“黄金10年”的煤炭市场高潮（2002～2011年），再到煤炭市场发生逆转进入低谷（2012～2015年），直至煤炭市场波动恢复（2016～2020年），共四个煤炭市场起伏变化的形态。

第一个煤炭市场形态为低迷期。期间，煤炭市场低迷，最严重的1998年全国煤炭行业仅盈利10亿元，全国90%以上的煤炭企业陷入亏损。

第二个煤炭市场形态为“黄金10年”期。煤炭市场处于旺盛形态，需求持续旺盛不衰，供应一直呈现吃紧状况。市场煤炭交易价格随之不断攀升，以大同5500大卡动力煤为例，由2002年的200元/吨，上升到2011年的850元/吨，全国的煤炭企业几乎都能盈利。

第三个煤炭市场形态为逆转低迷期。由于“黄金10年”期的投资巨大，造成煤矿产能总规模达到57亿吨，市场供大于需，煤炭产能严重过剩。2013年煤炭产量达到历年最高值39.74亿吨，煤炭价格由2011年的850元/吨降至2015年的370元/吨，全国80%以上的煤炭企业再次陷入亏损。

第四个煤炭市场形态为波动复苏期。由于多种原因促使煤炭从2016年5月起出现大起伏状态，煤炭价格由2015年的370元/吨上涨到2016年底的640元/吨左右，2017～2020年基本延续了这一态势，呈现煤炭市场复苏和煤价中高位波动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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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从煤炭市场波动中认识规律性

笔者认为，应该需要从这23年煤炭市场起起伏伏的变化中深刻总结和认识市场经济规律，以便指导今后的行动。概括以上情况，煤炭市场的这些规律体验主要有以下几点：

一是认识市场行情变化的规律。历史实践告诉我们，好的市场形势不会永远好下去，低迷的市场形势也不会永远低下去。就像“黄金10年”期那样，许多煤炭企业管理者陷入了盲目乐观的泥潭，自信地认为煤炭市场今天好、明天好、未来永远好。结果煤炭市场突然变天，搞得大家惊慌失措，无应对之策，陷入极大的被动困境之中。

二是认识供需之间关系变化的规律。市场煤炭价格上涨或下降的波动之源，就是当供大于需时煤炭价格必然会下降，反之，煤炭价格就会上涨。这是研判煤炭市场变化最基础、最根本、最重要的依据。

三是认识能源结构变化对煤炭市场影响的规律。当今中国乃至世界正进入能源结构大调整、大变化、大替代、大升级的新阶段，核电、风电、太阳能发电、生物质能发电，尤其是可燃冰成功开发和热核技术突破等新兴能源大发展之势，将冲击和压缩化石能源特别是煤炭的市场生存空间。

四是认识“两只手”互补协调的规律性。既要尊重和发挥市场的核心竞争规律、供需互动调节规律和价格（价值）波动变化规律的“无形之手”的基础性、决定性作用，又要了解政府“有形之手”的不可或缺的重要作用。任何国家都不可能对市场变化尤其是市场出现大波动无动于衷、无所作为。政府应敢于作为、善于施政，政府有关部门对煤炭市场应做的是“服务”“指导”“协调”和“督导”工作，即提供煤炭市场供、需、运变化信息服务，用政策指导相关方调整经营行为，协调推进煤电一体化、煤钢联营、煤电路联营等上下游产业链的兼并重组，督导供、需方签订“长协”和严格执行“长协”，维护煤炭市场供需关系的基本平衡和煤炭价格波动的基本稳定，适度发挥政府市场调控“有形之手”的作用。

三、看未来，煤炭存在价值有必然

中国的发展到底需要不需要煤炭，应立足于中国实际国情说事。那么，中国的能源结构及煤炭本身特性实际情况是什么样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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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煤炭存在的价值意义

一是煤炭在能源结构中的比重大。从中国“富煤、缺油、少气”的能源结构禀赋特点看，毫无疑问，煤炭成为中国最重要的基础能源和原料，并可预见在未来相当长的时期内，煤炭仍将占中国能源消费总量的50%以上，这一主体能源战略地位不是轻易可以改变的，而是由中国能源结构禀赋客观情况而决定的。

二是煤炭消费数量巨大。中国每年实际煤炭消费总量在40亿吨左右，约占世界消费量的一半左右。而且在未来一段时期内，中国煤炭消费量还将维持在30亿～40亿吨。

三是使用煤炭经济、安全。从煤炭本身特性来看，煤炭自身在可靠性、经济性和安全性等方面具有比较明显的优点，我国地下2000米以上煤炭资源总量为5.9万亿吨，在能源比价中煤炭价格只占石油的九分之一、占天然气的三分之一左右，而且煤炭没有对国外的依存性。因此，煤炭是我国最可靠、最廉价和最安全的基础能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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煤炭转型升级的主要方向

煤炭转型升级的主要方向是清洁化利用。不可否认，大量使用煤炭会对环境造成严重污染，但在国家强力推进能源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和煤炭清洁生产、清洁利用技术不断创新及取得突破的形势下，煤炭完全可以清洁化利用。

一是煤炭绿色开采和清洁化生产上升到新水平。采用先进环保理念和技术装备，减轻对生态环境影响；推行煤炭洗选加工，提高原煤入洗比重；推行矿区生态环境治理工作，加快矿区损毁土地复垦和植被恢复。

二是煤炭的清洁燃烧利用技术有了新进展。商品煤质量管理得到高度重视，硫分、灰分、有害元素等指标受到严格限制，煤炭燃烧中高效脱硫、脱硝、除尘先进技术广泛采用，燃煤电厂超低排放取得突破性成效，散煤治理有了清洁型煤新支撑，洁净煤利用技术基本成熟。

三是煤炭作为原料转化开发取得新突破。煤制油、煤制天然气、低阶煤分质利用、现代煤化工等综合利用技术获得新突破，煤炭的原料功能得到更大发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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煤炭未来生存发展的路子

上述分析给出了中国煤炭业赖以生存与发展的充分理由，由此也可看到未来我国煤炭业发展是大有希望的，煤炭发展的路径可从以下几个方面入手：

一是控制总量，保持市场供需平衡。自2016年国家强力实施煤炭去产能一系列重大政策举措以来，煤炭市场严重过剩、煤价断崖式下滑的局面得到了初步扭转，市场供需关系日渐趋向平衡。2019年4月30日，国家发展改革委、工业和信息化部、国家能源局联合印发《关于做好2019年重点领域化解过剩产能工作的通知》，提出要巩固煤炭去产能成果，全面转入结构性去产能、系统性优产能新阶段，加快推进企业改革重组和行业结构调整、布局优化、转型升级取得实质性进展。

二是清洁生产，提供高品质的产品。在政策导向和市场倒逼的双重压力之下，全国煤矿纷纷采取行动从生产端入手，实行煤炭清洁化生产，煤炭入洗率大幅度增加，2020年原煤入洗率达到80%左右，2025年预计达到83%。根据用户需求实行定制化、订单化和标准化生产。

三是转化利用，升级成清洁新能源。鉴于各煤炭企业实施煤基产业链的发展战略，现今多数煤炭企业建立了煤电、煤化工等产业，拥有将煤炭转化加工为清洁化新能源的较成熟技术和管理能力，煤制油、煤制烯烃、煤制气、煤制乙二醇产能均达到一定规模，形成规模化的自消能力，煤炭企业既生产煤炭，又消费煤炭。

四是加强管理，提高市场的竞争力。围绕市场用户“比价采购”“比较选货”和“方便购买”的普遍心理需求，煤炭企业实施有效低成本战略、产品优化生产策略和现代电商贸易的做法，尽力满足用户价值最大化的目标要求。

五是动能转换，增强持续发展后劲。现在煤炭企业已认识并着手改变过去一味靠增加资金、人员等要素投入来追求规模扩张发展的做法，坚持创新驱动战略，依靠技术创新、管理创新实现企业高效健康持续发展。在煤炭产业升级，一体化、多元化、绿色发展的态势下，煤炭企业在研究行业环境的同时，也需要“向内看”“补短板”，选择自主提升、引入职业经理人团队，或与第三方管理咨询机构合作等方式，不断提升自身运营管理水平。

四、定对策，把握煤炭市场波动之方略

分析煤炭行业变革发展形势，既要看到希望、坚定信心，又不能盲目乐观、掉以轻心。必须把握和顺应煤炭市场变化之规律，从四个方面做好煤炭市场波动应策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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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好“供、需、运”分析评估工作

做好数据收集分析工作是基础，保持市场煤炭价格基本稳定的关键在于“供、需、运”平衡协调。为此，首先必须在煤炭供给侧、煤炭需求侧和运输通道这三点上深入分析研究。运用大数据、云计算等现代管理技术，对供给侧现场生产煤炭量是否充足、品种结构是否适合、供给布局是否变化等进行真实数据的动态分析；对铁路、公路、水路运输能力、结构布局等进行科学预测和预警；对港口存储煤量、运输承储煤量及电厂库存储煤量情况进行真实数据的动态分析。并及时将各类数据分析信息传递给有关方面，为煤炭生产供给方、消费需求方和各类运输方的行动决策提供参考依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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坚持中长期合同和“基础价+浮动价”定价制度

煤炭中长期合同制度和“基础价+浮动价”定价制度是煤炭供需双方在长期实践中形成的共识。实践证明，签订中长期合同，稳定市场预期，既是煤炭上下游企业有效应对市场变化的具体措施，也是建立煤炭上下游产业协调发展格局的战略选择；“基础价+浮动价”的定价机制，有效控制了市场价格波动幅度，兼顾了供需双方利益，构建了煤炭上下游产业互利共赢发展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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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强诚信体系建设，营造良好的市场环境

诚信是企业经营的无形资产，是企业发展的重要推动力。煤炭生产企业和用煤企业都要树立“诚信兴商”理念和契约精神，加快推进企业信用体系建设，完善企业社会征信制度和机制，加强行业自律，认真履行合同，依法诚信经营，培育诚实守信、遵法守约的良好社会风尚，营造公平诚信的煤炭交易市场环境，为构建以信用为核心的现代交易市场体系奠定坚实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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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快煤炭运营模式创新，提升服务能力

煤炭产供需企业，要以新理念、新技术、新业态、新模式等推动煤炭生产、管理和商业模式创新；严格执行商品煤质量标准，优化供给结构，推动煤炭清洁生产，扩大洗选、配煤、精加工和分质分级利用，提升产品质量；运用现代信息技术，打造面向用户需求的品牌产品和定制化产品，构建新型煤炭产品服务体系，促进煤炭企业发展由生产者向生产服务商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