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资者压力下的石油巨头零碳转型：欧洲再次领先 北美输给亚洲

根据 BloombergNEF 的最新排名，欧洲石油和天然气巨头在为能源转型重塑商业模式方面“独树一帜”， 英国超级石油巨头BP、荷兰皇家壳牌和法国TotalEnergies等同行再次主导低碳转变排行榜，北美企业则正在输给亚洲化石能源集团。

（来源：环球零碳 ID：carbon-done 作者：Penn）

当前全球对能源低碳转型的需求愈加迫切，越来越多的国家提出碳中和目标，这给国际石油公司未来发展带来了重大挑战。

作为温室气体排放大户，在政府机构、投资者等多方压力下，不管是主动还是被迫，国际油气巨头们都已纷纷开始“大象转身”。越来越多的油气巨头提出投资可再生能源、能效和其他清洁技术，以在能源转型中逐步明确定位，并确定了若干减排目标。

BNEF第二届年度油气转型得分排名

来源：BNEF

2022年4月18日，彭博新能源财经发布了第二届年度油气转型得分，对41家石油和天然气公司进行了排名，以评判其商业模式适应能源转型的能力。在这份新鲜出炉的榜单中，壳牌拔得头筹，连续两年名列榜单首位，TotalEnergies、Repsol、Galp、BP、埃尼和Equinor分列第二至七位。欧洲石油和天然气巨头在为能源转型重塑商业模式方面“独树一帜”，占据了前十名中的八名。而上届仅有的北美竞争者森科尔和雪佛龙因表现不佳，被亚洲新人、来自日本的Eneos 和来自泰国的PTT 挤出了前十名。

01

油气巨头的零碳目标

在2019年12月欧盟委员会发布《欧洲绿色协定》（EGD），EGD 提出欧盟2030年的温室气体排放量要在1990年的基础上减少50%~55%，2050年则要实现碳中和。EGD 发布后许多欧洲大型能源企业纷纷响应，先后宣布2050年实现碳中和的目标并提出了各自的零碳转型路径。

2020年2月，英国石油公司（BP）宣布到2050年实现碳中和，实现集团运营净零排放，石油和天然气生产项目净零排放，销售产品碳强度减少50%。BP积极布局能源转型，是油气行业可再生能源投资组合最大的石油公司之一。BP提出到2030年将绿色能源投资增加10倍，达到50亿美元；可再生能源（风能、太阳能和水力发电）产能扩大20倍，装机容量增至50GW。虽然不会放弃油气产业，但BP承诺未来不会在尚未开展上游活动的国家进行勘探，未来油气产量将削减40%。

2020年4月，壳牌宣布在2050年或更早，成为净零排放的能源企业，致力于使所有产品的生产过程实现净零排放，降低销售产品的碳排放强度。以2016年数据为基准，壳牌提出到2023年将所有出售能源的碳强度减少6%至8%，到2030年降低20%，到2035年降低45%，到2050年降低100%。为了加速转型为净零排放的能源产品和服务提供商，壳牌公司的石油产量每年将下降1%至2%。炼油厂布局从现在的13个工厂改造为6个高价值化工和能源园区，到2030年将传统燃料的产量减少55%。

2020年5月，道达尔宣布2050年在集团全球生产业务以及客户所使用的能源产品中实现净零排放。为实现碳中和目标，道达尔计划到2025年将可再生能源装机容量提高到35GW，未来5年内装机容量提高5-10GW。到2050年，电力产品销售（尤其是可再生能源电力）将占道达尔总体业务的40%，天然气产品（含沼气和氢气的天然气）占40%，液体产品（其中1/4为生物燃料）只占20%。

2020年11月，挪威国家石油公司宣布，到2030年公司本土生产过程碳排放量降低40%，2040年降低70%，2050年实现净零排放；2035年，可再生能源装机达到12-16GW，成为全球海上风电领导者。

相对于欧洲油气巨头们在气候目标上的雄心壮志，美国油气巨头们在采取了相对保守的能源转型策略。然而在政府政策和投资者的压力下，它们也开始了追赶欧洲公司转型步伐。

埃克森美孚于2020年12月宣布了其基于碳强度减排目标：到2025年其全球业务的甲烷排放强度降低40%至50%、燃烧排放强度降低35%至45%，实现上游运营温室气体排放强度下降15%至20%（与2016年相比）的目标，减排计划涵盖公司经营资产的范围1（直接排放）和范围2（间接排放）。埃克森美孚终于在2022年1月提出将在2050年前实现全球业务净零碳排放的目标，以赶上竞争对手。

雪佛龙则在2021年11月对上游范围1和2排放设定了 2050 年净零排放。对于整个价值链，包括产品使用产生的范围 3 排放，设定了到 2028 年，在 2016 年的水平上将碳排放强度降低 5% 以上的目标。

油气巨头和国家零碳目标概览

来源：Wood Mackenzie

02

不断加速的转型策略与措施

自2021年以来，油气行业的整体环境发生了巨大改变，在国际政治经济格局加速演变、新冠肺炎疫情对世界经济和能源供需格局造成重大影响，以及各国政府、非政府环保组织、股东和消费者对油气公司降碳减排的要求日趋严苛等多种因素推动下，油气公司能源转型进入了加速新阶段。

2021年2月11日，壳牌公司正式对外发布了以“赋能进步”（Powering Progress）为企业使命、以“客户优先”为核心举措的2021版低碳发展战略。壳牌以“绝对净零”碳排放目标为导向的“赋能进步”低碳发展战略，形成“增长支柱”“转型支柱”“上游支柱”三大产业支柱，标志着转型步伐再次明显加快。

道达尔更名

来源：TotalEnergies

2021年5月，法国油气巨头道达尔更名道达尔能源（TotalEnergies），更名的背后预示着道达尔加速能源结构转型的开始。道达尔能源中国投资有限公司总裁晏安（Ian Lepetit）此前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未来10年内，道达尔能源的能源结构将发生重大变化：当前石油在道达尔能源的产品中占比为55%，到2030年该比例将降低至35%，天然气和生物质能将占到50%；剩余15%则是电力，主要来源于风能和太阳能。

但在多方低碳转型压力下，2021年9月以来，以埃克森美孚和雪佛龙为代表的美国油气巨头也明显加快了能源转型步伐。埃克森美孚在今年三季度经营业绩分析会上，明确表示将在2022-2027年期间向低碳业务领域投资150亿美元，比年初公布的计划（2021-2025年期间向低碳业务投资30亿美元）高出五倍。同期，公司仍将保持200-250亿美元的年度总投资额，其在低碳领域的投资占比将从2021年上半年的不足1%提升至10%左右。雪佛龙也表示将在2021-2028年期间向低碳业务投资100亿美元，比年初的计划（2021-2028年期间向低碳业务投资30亿美元）高出三倍多，低碳业务投资占比也将从2021年上半年的2%提升至7%左右。

油气巨头应对气候变化的举措

虽然国际油气公司能源转型均进入了加速阶段，但在转型路径和措施的具体选择上，欧美国际石油公司存在显著差异，欧洲各国选择大力投资新能源、走超越石油发展之路，而美国石油公司选择投资高碳能源低碳化利用技术、走降低石油开发利用的碳排放之路。具体来看，欧洲公司之间也存在区别，意大利埃尼、荷兰皇家壳牌和法国道达尔等公司不仅将可再生能源纳入其投资组合，而且还对整个电力供应链进行了大量投资。荷兰皇家壳牌和法国道达尔公司通过在全球范围内收购发电厂、电池储能公司等手段实现这一目标，而意大利埃尼集团仅活跃于国内电力市场。英国石油公司和挪威国家石油公司仅专注于投资可再生能源（太阳能、风能和生物燃料）、氢能和电动汽车来实现投资的多元化。

欧美七大国际石油公司低碳转型路径差异

与此同时，火热的低碳并购市场也从另一个侧面验证了油气巨头们加速低碳转型的决心。2021年，国际油气公司（包括综合性石油公司、国家石油公司、中下游及油田服务公司）低碳并购交易再创新高。这些交易包括合并、收购、直接投资和合资企业，但不包括风险资本投资。2021年，国际油气公司共发生68笔低碳并购交易，数量几乎是2020 年37笔交易的2倍；交易金额达117亿美元，几乎是2020 年39亿美元的3倍，这显示出国际油气公司对低碳领域投资的兴趣日益增加。

2021年国际油气公司低碳并购交易由欧洲综合性石油公司主导，重点在可再生能源行业，呈现多元化的特点。2021年，欧洲综合性石油公司实施低碳交易43笔，占低碳交易总量的63%，涉及的公司包括bp、埃尼公司、挪威国家石油公司、壳牌和道达尔能源。

2021年，可再生能源发电（太阳能、陆上风电和海上风电）交易数量占国际油气公司低碳交易数量的47%（过去5年为49%）。这表明，与其他低碳业务相比，可再生能源业务相对比较成熟，且可以产生一定的收益。生物燃料和绿色交通领域的并购交易数量分别占2021年国际油气公司总并购交易数量的10%和9%。国际油气公司低碳并购交易呈现多样化、全球化的特点。据Evaluate能源公司披露，去年壳牌达成了10笔绿色能源交易，成为油气生产商中绿色能源交易最活跃的公司。壳牌的投资非常多元化，与任何单个行业相关的交易不超过3笔。壳牌一半的交易围绕风能和太阳能，但也有在全球范围内的电动汽车、生物燃料和零售电力领域的交易。

03

日益严峻的ESG及监管压力

2021 年5 月26日，荷兰海牙地区法院，历史上首次判决一家公司要对气候变化的影响负责，要求荷兰皇家壳牌集团（现更名为壳牌）必须在2030 年底之前，在2019年的基础上将其排放总量减少45%，而不是壳牌公司原来制定的“2030 年在2016 年的基础上降低20%，2050 年实现净零排放”的目标。作为全球首例，至少在欧洲开创了一个先例——法院的裁决设定了绝对碳排放量而非碳强度目标，要求企业负有保护人们免受气候变化影响的法律责任。

2021 年5 月26 日，在资产管理巨头Vanguard（先锋领航）和其他大型投资者的支持下，仅持有0.02%股权对冲基金的小股东Engine No.1 在与埃克森美孚的代理权争夺战中取得了胜利，成功任命3名新董事（占据公司董事会席位总数的四分之一）进入埃克森美孚董事会，迫使埃克森美孚的整体发展战略将更多地向新能源领域倾斜，标志着“石油巨头在气候变化问题上受到毁灭性的打击”，前所未有并具有历史意义。同一天，雪佛龙也做出转变，在其股东大会上，投资者以61%的投票否决了管理层削减“范围3”排放的提案。

2021 年11 月，壳牌公司小股东The Third Point Fund（第三点对冲基金）提出，将壳牌的传统油气业务与天然气和可再生能源业务和资产实施分立分拆，形成两个或更多的独立公司。Third Point在给投资者的信中称，这样做可以厘清公司的战略。一些投资者正在抛售被视为不环保的股票，此举可以吸引不同类型的投资者。同时，还可以满足英国和荷兰地区对于油气公司的碳排放要求。

这些标志性事件无一不在为油气巨头们敲响警钟，公众和投资者们对气候变化问题愈发关注，要求油气生产巨头们采取更加快速、有效的应对措施。此外，随着市场、监管机构和客户对环境保护、社会责任及公司治理(ESG)的愈发重视，越来越多国际金融机构和银行将ESG 因素纳入其能源领域投资的决策和管理过程，ESG 因素已通过众多渠道影响能源行业的发展方向与底线。国际油气巨头的ESG 表现越来越直接影响其财务表现，这也为油气巨头的低碳转型带来了巨大的压力和无形的推动力。

与此同时，日趋严苛的业务监管和法律规制，也在不断敦促国际油气巨头公司重塑发展战略并调整发展目标。3月21日，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发布了一份长达500多页的拟议规则，首次要求在美国上市企业注册为上市公司时以及在定期报告中，披露气候相关风险和温室气体排放信息。该提议若最终被敲定，将会给大型国际石油公司带来更加严格的油气业务监管，并监督油气巨头们应对举措与公司的气候目标和气候风险管理保持一致，否则气候方面的法律诉讼可能会以几何级数的速度增长。

04

未来之路

在碳中和愿景下，以“油气煤”为主的传统能源时代终将落幕。对于任何行业而言，转型都意味着风险，阵痛不可避免，对于重资产、大体量的油气巨头更是如此。但转型即是挑战更是机遇，如果希望继续保持竞争力和存在感，并成为能源转型中的“佼佼者”，这些“大象们”就必须加快自己转身的步伐，加速能源转型，最终实现向综合性能源公司的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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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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