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盟《净零工业法案》草案泄露 对中国光伏、风电、电池有什么影响？

在绿色经济转型的过程中，围绕着全球清洁能源产业的国际竞争仍在继续。

这一次战火烧到了欧洲引以为傲的汽车产业，在美国的诱人补贴下，大众汽车准备“移情别恋”了。

据《金融时报》报道，大众汽车正在搁置计划中的东欧电池厂，并在估计其可能获得 100 亿欧元的美国激励措施后，优先考虑在北美建设类似的工厂。在推进东欧建厂的计划之前，大众正在等待欧盟将如何回应美国方面的激励措施。

此外，据知情人士透露，电池制造商 Northvolt 也表示在决定下一个超级工厂的选址时，它可能选择美国而不是德国，除非布鲁塞尔提供更具体的支持。他们表示，Northvolt 估计在美国建设一家超级工厂将获得超过 80 亿欧元的补贴。

大众汽车和Northvolt所等待的正是欧盟委员会预计于3月14日发布的欧盟《净零工业法案》（Net Zero Industry Act），该法案被视为欧盟对去年 8 月宣布的美国《通胀削减法案》的直接回应，因此被欧洲工业界寄予厚望。欧盟委员会希望通过该法案寻求放松对国家援助的规则，并正在重新评估是否部署欧盟级别的补贴措施。但据行业高管称，上周泄露的《净零工业法案》初步草案仍不够完善。

当地时间2月1日，欧盟委员会主席乌尔苏拉·冯德莱恩正式提出了欧盟绿色协议工业计划（The Green Deal Industrial Plan），而该计划四大核心支柱中的第一个支柱是建设可预测和简洁高效的管理体系，该支柱的核心便是提出《净零工业法案》，以确定净零工业产能的目标，并提供适合其快速部署的监管框架，确保简化和快速的许可，促进欧洲战略项目。

《净零工业法案》草案到底制定了哪些具体目标，如何加强对清洁技术的支持，又会对中国清洁技术产业带来什么影响？

01 提出制造能力目标

为了加快清洁能源转型和摆脱对俄罗斯化石燃料的依赖，欧盟在去年通过了REPowerEU计划。该计划设定的目标包括：到2030 年，光伏累计装机量达到600GW；将热泵的部署率提高一倍；到2030年欧盟可再生氢产量达到1000万吨；并大幅提高生物甲烷的产量。该计划还规定，实现REpowerEU计划将需要实现低碳能源设备和关键原材料供应的多样化，减少部门依赖性，克服供应链瓶颈，扩大欧盟的清洁能源技术制造能力。

净零转型已经在全球范围内引起了巨大的产业、经济和地缘政治的转变，随着世界去碳化努力的推进，这种转变将变得更加明显。通往净零的道路转化为欧盟包括太阳能、陆上和海上风能、热泵、电解槽、电池等净零产业扩张的强大机会。此次的《净零工业法案》则建立了一个框架，以扩大欧洲在商业上可获得的净零技术的制造能力，支持欧盟2030年的去碳化目标，并确保净零技术的供应安全，这对解决欧盟能源部门的脆弱性至关重要。

为了帮助解决进口依赖和供应链脆弱性问题，并确保欧盟的气候和能源目标得以实现，《净零工业法案》提出了在欧盟制造关键净零技术产品的目标和指示性指标。

在关键净零技术产品目标方面，法案提出联盟内的净零技术制造能力需要足以满足联盟每年至少40%的相应技术部署需求，以实现REPowerEU和绿色协议的目标。

与此同时，法案为战略净零技术产品提出了以下具体指示性目标：

1.联盟内的太阳能光伏制造能力能够满足联盟内至少40%的太阳能光伏年度部署需求；

2.联盟内的风力涡轮机制造能力能够满足联盟内至少85%的风力年度部署需求；

3.联盟内的热泵制造能力能够满足联盟内至少60%的热泵年度部署需求；

4.联盟内的电池制造能力能够满足联盟内至少85%的电池年度需求；

5.联盟内的电解槽制造能力能够满足联盟内至少50%的可再生和无化石氢气的年度部署需求。

02 加强对清洁技术的支持

欧盟委员会认为，提高欧盟净零排放技术的制造能力，将有助于欧盟提高其出口能力，从而为全球向净零排放能源的过渡做出贡献。同时，净零技术产品将有助于欧盟的复原力和清洁能源的供应安全。为了实现战略净零技术产品的具体指示性目标，欧盟委员会计划通过建立欧盟供应链、提高竞争力和当地发展的“净零复原项目”（Net-Zero Resilience Project）来促进这些产品在欧盟内部的生产。

草案还着眼于减少某些“战略净零技术”的落地过程中的繁文缛节。根据草案，对于净零复原项目，对于年产量超过1 GW的设施，许可证授予过程的长度不应超过12个月，对于年产量低于1 GW的设施，不应超过9个月。对于所有其他的净零技术制造项目，年产量超过1 GW的设施，批准程序的时间不应超过18个月，年产量低于1 GW的设施不应超过12个月。

为了确保并加快净零复原项目的有效实施，草案除了要求成员国采用简化和可预测的许可程序，同时还要求将净零排放项目“被授予尽可能具有最高国家重要性的地位”，以确保快速的行政处理，并在所有与之相关的司法和争端解决程序中得到紧急处理。

草案还提出成员国可以指定 “净零产业谷”（Net-Zero Industry Valleys），即特别适合发展清洁技术制造项目的地区，这将是“成员国指定的特别适合建造或扩大净零工业供应链的制造设施的土地上的特定区域”。净零复原项目可以在所谓的“净零工业谷”中实施，此外，草案指出具有工业终端应用的氢谷将在能源密集型产业的去碳化中发挥重要作用。

同时，草案也将致力于完善融资渠道，促进净零复原项目获得资金。草案指出，净零复原项目和净零产业谷在确保欧盟实现气候和能源目标方面至关重要，成员国和委员会应确保财政支持，包括通过欧洲社会基金、公正过渡基金、欧洲区域发展基金和单一市场计划。欧盟国家还可以为特定项目提供资金支持，包括降低借贷成本和降低早期财务风险的担保。草案虽然提出了项目可以获得欧盟资金的几种方式，但没有具体说明数额将达到多少。

此外，欧盟委员会将建立一个净零产业平台，“根据与相关产业联盟的定期交流”，“确定金融需求和瓶颈”以及最佳实践。该平台可应净零复原项目发起人的要求，就如何完成每个净复原项目的融资进行讨论并提出建议。

03 缺乏具体措施，业界反响一般

虽然欧盟的清洁技术产业对于《净零工业法案》一直翘首以盼，充满期待，希望欧盟能够通过此法案对美国的《通胀消减法案》进行有力的回击，并赢得全球绿色补贴的军备竞赛。但事实上，当欧盟业内人士拿到《净零工业法案》草案时，可能会感觉被泼了一盆冷水。

出席上周在布鲁塞尔举行的欧洲电池联盟会议的一家欧洲电池制造商的高级管理人员说：“看起来很糟糕，缺乏具体措施。”另一位高管表示：“美国许多州都联系过我们，他们都强调了《通胀消减法案》。当我们把这些数字放在一起时，他们提供的条件比他们在欧洲提供的条件有趣得多。”

大众零部件部门负责人 Thomas Schmall 在会议后更是直言不讳地在 LinkedIn 上写道，与欧洲相比，大众在北美的电池工厂计划取得了“更快的进展”。他补充说，欧洲有可能失去“将在未来几个月和几年内决定的数十亿投资”，并呼吁欧洲公共国家援助计划和降低绿色能源价格。

SolarPower Europe 的政策主管 Dries Acke 表示，对于太阳能而言，目标“是可能的，取决于财政支持框架将走多远”。但他补充说，这也将取决于 40% 的基础是什么，奇怪的是，这是一个百分比而不是吉瓦目标，而吉瓦目标将使投资者更加清晰，并且更接近欧盟的正常做法。

欧洲主要能源公司的首席执行官们表示，欧盟委员会需要在其即将出台的《净零工业法案》中制定正确的细节。据 WindEurope 报道，Iberdrola、Enel 和 EDP 等公司的首席执行官均表示，该法案需要促进可再生能源、促进投资并树立投资者信心。Ørsted欧洲首席执行官 Rasmus Errboe 指出：“欧洲对美国《通胀消减法案》的回应必须支持我们风能供应链的扩张，并促进本土发电以应对能源危机。”

这份草案也受到了欧洲航空工业的批评，欧洲航空协会表示，可持续航空燃料被排除在该草案之外，这“令人担忧”。

04 对中国清洁技术产业的影响

《净零工业法案》草案中明确指出欧盟在某些净零技术及其组件方面严重依赖或有可能变得依赖集中的进口。草案指出，三分之一的电动汽车和电池以及几乎所有的太阳能光伏组件和燃料电池都来自欧盟以外的国家，其中大部分来自中国。即使在风力涡轮机和热泵等欧盟工业依然强劲的领域，欧盟的竞争力也在不断下降。此外，在欧盟和全球正在建设或考虑的项目的核反应堆设计中，只有一个来自欧盟内部。

此次《净零工业法案》草案中设定了欧盟 40% 的太阳能光伏部署、50% 的绿氢电解槽、60% 的热泵部署以及 85% 的风力涡轮机和电池来自欧盟内部制造的目标。根据泄露的草案，如果欧盟未能实现个别或总体目标，欧盟委员会将“毫不拖延地提出旨在弥补已发现差距的额外措施”。这意味着欧盟将下定决心引领清洁技术革命，从清洁能源技术的净进口国实现清洁能源技术独立自主甚至净出口国的转变。这无疑将会对目前占据市场主导地位的中国太阳能光伏、电池等产业带来严重的冲击，届时在本土化生产要求和补贴吸引的双重作用下，中国清洁技术产业或将掀起赴欧投资建厂的浪潮。

《净零工业法案》文件将于3月14日由欧盟委员会正式提交，在公布前仍有可能发生变化。其中最引人关注的便是欧盟委员会主席冯德莱恩将于3月10日在白宫会见美国总统拜登时讨论《通胀削减法案》对欧洲工业的影响。冯德莱恩曾表示，在全球竞争和欧盟单一市场中，建立维护公平的竞争环境，至关重要。

2月1日，欧盟委员会主席冯德莱恩宣布欧盟绿色协议工业计划（The Green Deal Industrial Plan）时就曾指出：“我们有千载难逢的机会以速度、雄心和使命感指明道路，以确保欧盟在快速增长的净零排放技术领域的工业领先地位。欧洲决心引领清洁技术革命。”

未来，这场围绕清洁能源产业和绿色技术补贴的没有硝烟的竞赛或将愈演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