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缺气危机对我国能源改革与发展的影响思考

编者按：国网能源院作为能源智库，近年来不断加大人才队伍的建设力度，涌现出越来越多的智库研究者。他们力求以独立之精神，进行独立之思考，敏锐抓住时代的能源问题，笔耕不辍，自强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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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洲缺气危机对我国能源改革与发展的影响思考

（来源：微信公众号“中国电力”  ID：ELECTRIC-POWER  作者：尹莞婷、刘键烨、高洪达 国网能源院业务拓展研究团队）

随着经济从Covid-19影响下逐渐复苏，全球能源价格呈上升态势，尤其是西欧地区的天然气与电力价格。价格飙升的一部分原因是全球需求激增，尤其是来自亚洲的需求，寒冷的欧洲冬季和春季也意味着供应在夏季已经严重枯竭；与此同时，欧洲部份新能源发电量下降、美国对北溪2线的制裁、不利的天气条件和必要的维护工作导致欧洲能源市场紧张，并使得欧洲地区在即将到来的冬季之前难以缓解天然气供应。

截至2021年10月5日，荷兰TTF中心（欧洲天然气基准）的11月合约交易价格约为每兆瓦时(MWH)118欧元。近月合约当天上涨近19%，创下历史新高，自年初以来已上涨近400%。英国受到天然气批发成本飙升的打击尤为严重——11月份的合约价格上涨了14%，至2.79英镑/撒姆(therm)。与此同时，英国立即交付的天然气批发价格上涨了23%，达到2.50英镑/therm。

我国对海外能源依赖现象日益严重，占据主导的仍然是油气资源。虽然我国2020年煤炭进口增幅约为1.5%，但是3亿吨的进口体量相较国内39亿吨的原煤产量而言，还处于安全警戒线之内。但作为全球油气进口第一大国，2020年我国石油、天然气对外依存度已分别攀升至73%和43%，我国能源安全冗余度已较为紧张。

欧洲缺气的危机当前，思及我国，从能源行业及供给结构的改革与发展的角度来看，有如下五大问题需要重视并思考：海外煤油气买不买得到？买不买得起？运不运得回？到底够不够？与国内增采相比亏不亏？

一、海外油气买不买得到？——国际地缘政治与法律问题

欧洲天然气价格的一大影响因素是俄罗斯威胁断供或者提出增加从俄罗斯到西欧地区的油气销售，海外能源买不买得到涉及国际地缘政治与法律问题。我国海外油气对外依存度节节攀升，面临的首要问题就是需要考虑能否买得到。虽然现阶段随着中俄油气管道建设不断推进，国际石油市场整体趋向供过于求，能否“买得到”的问题在当前似乎已不是核心问题，但是跳脱市场经济思维框架下，如果从国家能源安全战略角度考虑，未来一旦出现石油天然气供给不足的情况，将会造成较大的工业体系运转和社会安全稳定的影响。

特别是考虑到天然气的保暖保供等民生属性更加突出，一旦在我国发生冬季天然气供应不足，类似前几年一直存在的“气荒”问题，再加上外部LNG趁机大幅涨价的不利因素，我国保障国家稳定和人民福祉等目标将面临严峻挑战。这种情况下，我国油气资源海外依赖度较高的潜在风险，将不得不直面国际地缘政治和油气原产国当地法律等更加复杂的问题下加剧扩大的矛盾：传统油气富集区中，中东地区受美国正向及负向影响较大，中亚地区受俄罗斯影响较大，西非地区、南美地区、南海地区等新兴油气潜力区均受欧美影响较多。地缘政治和当地法律问题，将是一只无形扼住我国油气资源命脉咽喉的手，能否“买得到”甚至“得到”，将是我们那时必须要解决的问题。

二、海外油气买不买得起？——国际油价波动与汇率问题

当地缘政治不确定性较小时，国际石油市场与其他大宗商品市场无较大区别。这时候，能否“买得起”将上升成为油气资源依赖的主要矛盾。

无论是欧洲当前的天然气危机，还是历史上三次石油危机的爆发，无一不吸引着所有对外依存度较高国家对国际油价及美元汇率关注的目光。2008年，国际油价历史性突破150美元/桶；2021年，随着美元放水，国际大宗商品持续走高，油价再次逼近80美元/桶大关。由于石油-美元体系的存在，国际石油交易以美元结算居多，国际油气供需形势、美元汇率以及石油开采国汇率均会对能否“买得起”和“用得起”造成较大影响。由于我国油价同时具有天花板价和地板价限制，国际油价大涨大跌将对中石油中石化等石油石化企业的海外财务状况造成犹如过山车一般的冲击。因此，对于我国的能源改革和发展而言，还要看一个经济性价比的问题。

三、买完之后运不运得回？——全球油气运输与合同问题

欧洲天然气危机的一部分原因是乌克兰威胁断供从俄罗斯到西欧地区的油气管线，海外能源运不运得回涉及全球输配和合同问题。我国的海外能源主要包括中亚五国的天然气、俄罗斯油气、中东原油、中非原油、南美原油，以及东南亚天然气、美国的LNG海运、澳煤等。其中，由于原油对外依存度大、期货市场发达、国内储备常年不足等原因，运输问题成为重中之重。

2020年4月，国际油价罕见跌成负数，正是由于国际油价低迷、全球原油运力不足、储油设施满负荷、期货交割地因疫情封锁交割困难等问题交织出现而造成的。苏伊士运河堵船事件也造成了短期原油价格波动。要保证油气能够“运得回”，一方面要从合规体系上进行约束，特别是保证供需双方期货合同需要符合各方法律，标明不确定性事件责任划分和偿付比例；另一方面也要注意运输过境方的态度，比如乌克兰阻扰俄气入欧、美国就阻扰我国与委内瑞拉的原油物物交易，要及时跟进边缘政治形势，高效设计合理运输路线。

四、油气期货到底够不够？——国内经济形势与需求问题

我国能源发展中海外能源的保障，前三个问题是核心问题，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两个不可回避的重要问题，那就是“够不够”和“亏不亏”。“买得起”、“买得到”和“运得回”与“够不够”有一定的联系，但是不能完全等同。“够不够”这个问题，除了供给侧的供给能力预测外，主要依靠对国内经济形势和需求的较为精准地把脉，而这点恰恰是较难量化的。

长期以来，国内油气供给能力不足，特别是天然气这种实时供给的能源，在国内储油、储气设施建立不完善的情况下，一旦遭遇“寒冬”，国内天然气供给无法短期扩大，必将造成海外LNG市场较大震荡，出现短期价格暴涨的现象。此次欧气危机，也有部份天气寒冷的原因。因此，对于“够不够”的问题，一方面需要加强对国内经济形势以及未来开采能力规模的预测，另一方面也要加强短期波动平抑能力，加大储油、储气设施建设和管理，防止无气可用、无油可加、储油变质、储气泄露等问题发生，做到“宁让油气等经济，不让经济等油气”。

五、到国外买到底亏不亏？——全球油气开采与消费问题

虽然前四个方面的问题基本涵盖了我国海外能源供需的依赖问题，但是也需要从整体上，系统和全面地把控“亏不亏”的问题，“亏不亏”的问题也是我国能源改革和发展的核心问题之一。“亏不亏”不仅仅涵盖海外购买本身经济价值层面的投入产出比，还涵盖如下方面：1、加大国内开采还是加大海外购买，长远战略考量下亏不亏？2、储油储气规模建设多大，安全性和成本如何平衡，保障供给能力亏不亏？3、平衡全球政治形势，通过多元化采购油气，在营造和彰显国际合作和国家形象方面亏不亏？4、全球开采趋势及消费形势如何，深耕期货市场和依托长期合同亏不亏？

综上所述，从欧洲天然气危机来看，我国能源改革与发展，应该思考中国海外能源可能面临的以下问题：不仅仅包括买不买得起、买不买得到、运不运得回的问题，还需要关注买得够不够、买得亏不亏的问题。海外能源的保障关乎我国能源结构的转型和低碳绿色的发展，需要综合全面考虑高渗透率可再生能源占比、双碳目标的实现进度与稳定性、国际战略合作以及全球态势平衡等多个关联方面，共同为我国能源发展“四革命一合作”目标实现护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