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碳中和”就给钱 可持续挂钩贷款有多香？

可持续金融的投资逻辑已经悄悄完成了一次转身。

就在上周，国内又有一笔“碳中和”挂钩贷款落地河北，由交通银行发放给华能（雄安）城市综合能源服务有限公司，贷款利率与企业二氧化碳中和量等关键绩效指标直接挂钩。

大概是从去年开始，这类与可持续发展指标挂钩的融资项目，在国内各大省市有如雨后春笋般密集冒出：从青海、甘肃、河北，到山东、浙江、广东，到处都有它们的影子。

根据气候债券的数据，截至2022年末，中国在境内外市场累计发行了83只可持续发展挂钩债券（SLB）。

图说：中国SLB覆盖行业

来源：Climate Bonds

可持续发展挂钩贷款（SLL）和可持续发展挂钩债券（SLB），都属于和“可持续指标”挂钩的融资工具。和绿色债券、绿色贷款不同的是，这类融资工具的行业覆盖范围更广，包括重工业，地产，融资租赁，电力等等。

可持续发展挂钩贷款（SLL）的核心作用机制是将贷款条款（一般为贷款利率）与借款人减污降碳、单位能耗、ESG评级等可持续发展绩效指标（SPTs）完成情况挂钩，以此激励借款人更多投入与可持续发展相关的活动。

而可持续发展挂钩债券（SLB）也与前者类似，票面利率随可持续发展或ESG目标完成而发生改变，都是基于可持续绩效指标的融资工具。

虽然在目前的很多新闻通稿中，和“可持续挂钩贷款”密不可分的关联词总会有“绿色”和“环境友好”，但这类贷款的内涵，绝不仅限于此。

只要“可持续”做得好，不管是什么行业、什么类型的公司，不仅能拿到金额大、周期长的贷款，利率还能随着可持续相关的努力而降低，对于资金用途不做限制，甚至申请门槛也更低。

图说：与绿色贷款相比，可持续发展挂钩贷款的特点

来源：中央财经大学绿色金融国际研究院

01

“棕色”行业转型，银行不再沉默

可持续挂钩贷款的第一重底色，其实是“转型金融”。

我国有着庞大的工业体系和大量的碳密集、高环境影响行业和企业，虽然这部分行业无法在短时间内完全变成绿色，但至少它们可以变得不那么“棕色”。

今年恒丰银行为山东济宁一家矿产资源发放的5亿元中长期可持续发展挂钩贷款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山东省为了实现“双碳”目标，把矿山生态修复作为了一个重要抓手。

山东省自然资源厅、省发改委等九部门联合印发的《山东省矿山生态修复实施管理办法》，就是按照“谁投资、谁受益”、“谁破坏、谁修复”的原则，利用市场化的方式鼓励社会资本参。

这次接收贷款的公司是正创矿产资源有限公司，这笔贷款将会应用于“泗水县凤仙山矿区开采式治理及环保加工项目” 。

而与此次贷款利率挂钩的重要指标，则是矿山生态修复面积。

在对该贷款项目的关键绩效指标(KPI)的遴选、可持续发展绩效目标(SPT)的校验、贷款特性、报告、验证五大核心要素进行了充分评估论证后，最终将可持续发展绩效目标(SPT)预设为“2020-2025年累计矿山生态修复面积不少于254亩”。

在可持续发展挂钩贷款期间，如果济宁市正创矿产资源有限公司能够实现既定目标，可持续发展挂钩贷款利率将下调20个基点。

图说：治理中的“泗水县凤仙山矿区开采式治理及环保加工项目”

来源：中诚信绿金

这笔贷款不仅有效降低了企业融资成本，且能够助力济宁泗水县的能源结构和产业结构更趋合理，矿区生态环境和区域农村基础设施明显改善。

随着越来越多“棕色”行业在转型中得到支持，高碳产业降碳增效能够与绿色产业扩大发展齐头并进，也将更好地推动产业结构绿色化、可持续化转变。

从能源结构来看，我国非化石能源需要由2020年占能源消费结构比重15.9%，至2030年占比逐步达到25%左右、2060年占比达到80%以上，这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正如中央财经大学绿色金融国际研究院理事长史建平所说，我们需要充分考虑新能源不稳定性可能造成的挑战，平衡好非化石能源持续增长和化石能源控量降碳的步速问题。

而在这个过程中，类似可持续发展挂钩融资这样的转型金融，就是一个多方利好的“稳定器”。

02

思路打开，金融机构贷款去投“可持续”

可持续发展挂钩这种金融工具，其实还有一种有趣的用法，那就是贷款给“非银金融机构”，让这些金融机构继续去做可持续投资。

之前中国邮政储蓄银行就作为银团独家牵头行，在市场上率先为融资租赁公司发放了可持续发展挂钩银团贷款。银团贷款对象为华能天成融资租赁有限公司，贷款金额6亿元，贷款期限3年。

如前文所说，可持续发展挂钩贷款都需要与企业预设的可持续发展绩效目标关联。如果贷款企业是金融机构，那么重要指标就会是清洁能源项目投放金额、装机规模、二氧化碳减排量等等。

其目的还是为了激发非银金融机构加大节能降碳领域投资力度，为社会能源机构转型注入资本力量。

图说：20%的可持续发展挂钩融资采用的KPI为可持续金融

来源：Climate Bonds

根据本项目绿色评估专项报告，截至2024年底，本次贷款对应的绿色项目预计可减排二氧化碳至少2300万吨，碳减排效果明显。

除了可持续发展挂钩贷款这种融资方式，企业还可以选择发行可持续发展挂钩债券。

一个典型的案例是上海银行作为主承销商及簿记管理人，为国网国际融资租赁有限公司发行可持续发展挂钩债券，发行金额5亿元。

国网国际融资租赁有限公司是国家电网有限公司下属唯一租赁行业子公司，在电网建设、电力供应链和新能源等领域布局广泛。

本期债券预设的关键绩效指标是清洁能源领域融资租赁累计投放金额，债券挂钩了发行人“2年内清洁能源领域融资租赁累计投放金额不低于200亿元”的关键绩效指标，得到了市场高度认可，票面利率3.19%，相较同期市场中长期债券发行利率低22个基点，低成本资金有效降低相关绿色低碳项目企业融资成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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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展中的“隐痛”

随着这两年来社会各界越发重视可持续金融，资源配置发挥的作用也越来越成熟、越来越显著。但也有研究人员对可持续发展挂钩贷款目前的发展状况表示了担心。

第一个问题是中国目前没有自己的“可持续发展挂钩贷款”参考标准。

国内可以参考的政策性文件基本只有欧洲贷款市场协会(LMA)、亚太贷款市场协会(APLMA)和美国银团与交易协会(LSTA)联合发布的《可持续发展挂钩贷款原则》和《可持续发展挂钩贷款原则指南》。

这两份文件都是国际性质的文件，国内并无专门针对可持续发展挂钩贷款的指导性或激励性政策文件，关于可持续发展挂钩贷款的政策体系远不如绿色金融政策体系完整。

第二点则是关于国内对于可持续挂钩贷款的定义问题。

在中国，可持续发展挂钩贷款被纳入绿色信贷业务的范畴之中，而绿色信贷由于受到一系列监管政策的关注，是各类银行业金融机构的发展重点，导致较少有银行注意到可持续发展挂钩贷款这一“细分”产品的发展。

并且，可持续发展挂钩贷款与绿色贷款存在着本质上的区别。“可持续挂钩贷款”的内涵不仅仅局限于“绿色”，因此把可持续挂钩贷款归于绿色贷款的范畴是不够妥当的，不利于市场的广泛认知和经济绿色转型。

“纯绿”行业大部分本身就具有正的外部性，而且一直以来也都有专门的绿色信贷支持，而我国的绿色信贷市场基本已经快饱和了，经常听到有投资界的人士表示，有资金却找不到项目（这里暂不讨论需求对接的问题）。

而投资、鼓励高碳排、高污染行业技术升级和转型，负外部性则会减少得更加明显。

人民银行研究局表示，要实现可持续发展挂钩贷款的国内化、本土化运用，而其中一点就是要优选减污降碳重点行业企业，帮助该类企业获得条件相对优惠的中长期资金支持，以此实现银行、企业及社会之间在可持续发展方面的良性互动。

但目前我国还没有完善的筛选标准，或者说转型金融目录。这也导致金融机构对于经济活动中的“转型”活动和高碳或“棕色”活动还存在无法明确识别，因此一些金融机构“不敢”为转型活动提供金融服务。

好消息是目前国家层面及部分地市已经在开始着手转型金融目录的制定了。“可持续发展挂钩”金融工具，未来还会大有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