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电博弈“电老虎”处于弱势 电价难以市场化

    煤炭博弈之电企 

    去年以来，由于经济高速增长的拉动我国的能源需求持续高速增长，从而造成了能源的供应紧张，其中电力紧张格外突出。因此，很多人戏称，电荒引起了煤荒、油荒，进而引起人们的心慌。过去的"电老虎"需要看"煤老大"的颜色，紧张的氛围弥漫在本次煤炭衔接会上。在接受记者采访的过程中，五大电力集团之一的某电力集团负责此次谈判的副总经理（以下简称某电力副总）显得满腹苦水。 

    电力处于弱势地位 

    新京报：此次煤炭衔接会对改善电力用煤情况有什么促进吗？ 

    某电力副总：通过此次煤炭衔接会，我们充分体验到，处于弱势地位的痛苦，因此也更懂得关心和体谅别人。经历过去年一年的电力紧张的困境，我们真正地体验了信用的可贵。其实会议之前五大发电集团公司及各电力企业均与煤炭企业签订了一定比例的中长期合同，但是这些意在保证电厂未来电煤的中长期合同现在都面临着窘境。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煤炭企业对中长期合同的态度很明了，提出中长期合同中已明确的价格，要求根据年度合同价格确定的情况再定。现在煤炭企业有不认同中长期合同的迹象，大多数煤炭企业表示，价格差不多的就接受，价格与市场其他煤种相差很大的，他们就坚决不接受中长期。而且中长期合同很难执行，在很多人看来，它简直就是废纸一张。在市场利益面前显得太脆弱无力，有些煤炭企业毫无诚信可言。 

    指望发改委指令起作用 

    新京报：你在煤炭企业谈判时遇到的最大的困难是什么？ 

    某电力副总：一方面煤炭企业现在拒不履行双方以前签订的中长期合同，另一方面在价格问题上不履行国家发改委的8%的价格基准，致使双方的衔接严重受阻。 

    另外电力集团还面临着政府改革步伐加大、周边市场竞争、审计检查和电力腐败产生的社会舆论压力等诸多矛盾。现在我们集团的态度是坚持到底，谈不下来就照着半年的时间去磨合，多等一吨是一吨，决不背着合同先撤离现场，谁先撤了谁是有责任的。为了维护企业利益谈判还是有很大空间的。现在国家发改委的意思就是自主协商，会期结束了仍未签订合同的企业，视同于按照国家发改委8%的价格基准达成协议。 

    新京报：但最后还是需要企业之间自己协调物资和价格方面的问题？ 

    某电力副总：谈不下来？ 

    继续谈！脸皮再厚一点，态度再好一点，不管人家什么态度，咱们都绝对不能说一句硬话，要本着求别人的思想和态度去跟他们磨，关键把握住发改委的原则，不要放弃，谈不下来咱就守在这里，守到最后一吨煤为止。现在燃煤进入市场化了，走向了竞争，也显得更重要了，现在就是市场博弈，过头了和退却了都是错误的，一定要把握好度。注意要一个一个地谈，咱们处于劣势只能改变战术了，争取各个击破。 

    收获煤炭企业底线 

    新京报：据说每个企业参加这样一场采购会都是兴师动众，耗资巨大？ 

    某电力副总：这次集团公司共有超过100人参加了2005年煤炭衔接会，每天每人平均住宿费800元、餐饮费200元，加上相关费用，至7日以来共花销已超过110万元，但是相比于参加此衔接会能为公司节约的成本，这个成本是非常划算的。如果公司能拿下5000万吨的计划内电煤，就能为集团至少节约成本5个亿。 

    另外现在还不能说是结束了，我们电力还会在这里守下去，争取守到国家发改委承诺我们的最后一吨煤为止。我相信国家发改委不会置发电企业不理的。 

    新京报：是不是集团给了你们什么压力？ 

    某电力副总：还谈什么适应不适应，心都搁在谈判上了，这次形势太严峻了，根本没法提8%这个价，人家会以为你脑子有毛病，我下面有几个燃料公司的老总和下属发电企业的燃料负责人在亲自谈判，我坐在这里一天也闲不住，你没看我给你聊了这不到半个钟头就打进来七八个电话了，都是下属谈不下来汇报请示的，根本谈不拢，我们的人要是稍微忍耐度有限一点就要拍桌子了。有时候是很气人的。以前开这会我们电力管燃料的人住的房间里面一天到晚都坐着煤炭的人，现在找他们的主要负责人都不好找。 

    我个人可能是最后一次来负责这种谈判了，也想为企业争取最后一点利益，可是实在是很难，我算是看透了，其实谈下来后实行起来将来也是很艰难的，没有诚信可言，但是能挖出他们的底线也是好的。 

    政府不会看着发电企业死去 

    新京报：如果煤炭企业不松口，你认为政府会有什么样的市场调节举措？ 

    某电力副总：其实这次会还是有成效的，尽管我们的谈判很是失败，首先政府态度比较明确，政府肯定不会看着发电企业死掉的；其次矛盾暴露得比较充分，尤其煤电之间的问题和矛盾在这里得到了集中体现，只有在矛盾充分暴露的情况下才能够解决矛盾。国家提倡中长期合同是对的，只是国家开会的方式问题，组织方式和组织原则需要改进，而且市场诚信面临着考验，这也是整个国家变革时期各种矛盾的一个体现，发电企业正好来承担了这些，希望经过一年后情况会有所好转吧。(王冰凝)  

    众说纷纭 

    国电动力经济研究中心葛正翔：目前煤电价格实行的还是双轨制，能源口的企业大部分都是国有的，国家的计划手段短时间内不可能放松，因为目前我国是制造业大国，一旦放开电价，将会令很多用电大户企业难以承受价格的上涨。投资也会降低，外国制造业企业将会转移阵地。如果国家下决心放开煤电价格肯定会经历一段时间阵痛。 

    订货会这种形式近几年难以奏效，主要是因为煤炭是非垄断行业，价格已经放开，煤炭企业不愿意再接受双轨制的价格，因为那样做是没有利润的。既然不能让企业接受，将来订货会肯定会取消。国际上煤电价格都市场化。 

    将来发改委的煤电联动方案将会承担订货会的职能，由电力公司消化煤价上涨的30%，70%由用户来消化，逐渐走向市场化的方向。 

    中电联副理事长叶荣泗：煤电价格由市场来调节是一种趋势，但是目前电价改革还没有到位，电力企业体制改革也没有到位，缺少外部环境。 

    社科院金融所易宪容：由政府主导的定货会肯定是没有效果的，应让煤电企业进行市场交易，订货会仍然是计划经济的方式，由政府来主导企业间的利益分配，目前煤价已市场化，但电价仍然受到控制，由于政府控制了电力投资，如果能够放开的话，电价自然就下来了。 

    另外小煤矿被砍得太多了，其实如果增加小煤矿的安全投资就没有砍的必要，煤价也不会那么高。 

    专家视线 

    国家发改委能源研究所副所长戴彦德： 

    电价不能市场化 

    国家发改委能源研究所副所长戴彦德表示，对于目前能源紧张的问题，我们应该从局部着眼于全局，从近期着眼于长期。我国现在正处于工业化阶段，在未来一段时间将需要完成大量的工业和基础设施建设，这对于能源消耗非常大。同时，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人们不断增加的需求也对能源的大量消耗起到了间接地促进作用。所以我们现在需要重新思考实现既定经济发展目标的物质支撑条件和能源支撑条件。在这个前提下，再考虑能源的长期发展。 

    至于能源的市场化问题，我们不能有这样一种定式，就是一提到市场，好像就觉得所有问题都能解决。中国的能源问题，包括电力、煤炭问题就是因为我们过分强调了市场化。我们不能简单地与那些成功运行市场经济的发达国家相比，因为我国国情与他们有很大的不同。 

    在此次煤炭衔接会召开之前，会议一再延期，从而引发了对该种形式的订货会的质疑，认为不符合市场经济的规律等，随后又引伸到对电价市场化的讨论中。其中大部分言论认为由于煤价已经市场化，而电价还依旧由政府控制，从而造成了煤企与电企在电煤价格问题上的争执。 

    对此，戴彦德副所长表示，电有很多特殊性，它是关系到国计民生不可替代的一种能源。不光是我国对电价予以控制，在15年前国外的电价也是高度垄断。后来这些国家才进行了所谓的市场化改革，其实改革的核心只是为了增加竞争，目的是通过竞争降低成本，使老百姓获益，也不是像我们想象的那样为了让电价市场化而市场化。但国外电价的改革是"水到渠成"的，是一种自然发展的必然。因为在国外发电和用电基本上是平衡的，只是存在怎么优化的问题。 

    所以他们把电和网分开，人为地造成竞争。但是，目前从全世界范围来看，电价也没有完全实行市场化，好多发达国家的改革也出现了问题。我国在这个领域实现了蛙跳，实行电网分开，实行电力竞价上网。但这不符合中国国情，国外是电力相对过剩，而我国电力非常短缺。所以说，电价一定要由国家规定，根本不能市场化，只有通过国家调控，这样才不会出现问题。 

    中国社会科学院经济研究调研员韩孟、副研究员安东建： 

    煤炭订货会还有价值 

    中国社会科学院安东建副研究员和韩孟调研员强调电价绝对不能市场化，如果电价完全由市场调节，那电力企业遇到煤炭价格上升时，电厂只能按照市场价格购进电力用煤，这样电厂的成本必然上升。成本上升了，电力企业发出的电的价格也将上涨，那么所有后面环节的成本就都上升，从而造成物价全面上涨就会出现，从而造成整个国民经济的动荡。 

    中国社会科学院安东建副研究员和韩孟调研员指出，煤炭订货会这种形式目前对我国来说，还是十分有必要的。从当前的情况来看，我们煤炭的供应紧张，只是因为电力需求旺盛，从而造成对电煤的大量需求。 

    换句话说，煤炭价格的上升并不是因为煤炭采掘成本的增加，而是对煤炭需求的增加所造成的。其实，现在煤炭的成本根本没有上升，甚至还有所下降。所以，国家非常有必要对电煤的价格予以控制，否则，由于电煤价格的增加所引起的后续行业成本的全面上涨。此外，从电煤数量来看，2.8亿吨电煤只占去年煤炭19亿吨供应总量的14.7%，比重不是很大。其他85.3%的部分还是以市场价格进行交易，煤炭企业依旧有很大的利润空间。 

    目前，发改委把电煤的价格控制在8%，目的就是为了控制电力企业的成本，使电价不会大幅度的提高。一切的行为都是为了保证整个国民经济的稳定运行。而市场是绝对控制不了的，因为如果由市场来调节，那么所有可盈利的项目都会上马，从而造成过剩，最终会引起宏观经济大的起伏。因此，为了保证国家经济的稳定运行，国家必须出面干预，而这种订货会则是国家干预的一种形式。至于煤电联动，也是国家控制不会电价过高的权宜之计。国家需要压制宏观经济波动的这种势头，政府现在不可能去控制电力企业和后续环节的生产，如果控制的话成本将会很大。所以只能控制煤炭价格。 

    此外，煤炭订货会这种形式，也使煤电企业可以直接见面，从而减少中间环节，这是非常有必要的。如果像许多人提议的那样取消今后的煤炭订货会议的话，那么电力企业只能通过各种中间环节来达成市场交易，中间环节的增加必然会增加电力企业的成本，这种成本是没有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