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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退维谷:混迹在中关村的煤老板

2018-10-31 08:44来源:人民创投作者:刘保奇关键词:煤炭行业煤炭火电收藏点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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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抱怨煤炭是个“吃人行业”,但为了生活,又不得不回归煤炭。

来源:人民创投(公众号ID:renminct) 作者:刘保奇

中关村,这个号称中国IT产业核心区,高楼耸立,楼下的街道,有人懒洋洋走着,有人急匆匆跑着。他们是为生活打拼的人、无所事事的人和路人,他们有人失望落寞,也有人心怀希望和梦想。

国庆节过后的一天中午,陪妻儿在中关村一家火锅店吃完饭,煤老板黄治华拐进隔壁的咖啡厅,他坐在咖啡厅最昏暗角落里,点一壶大红袍,摆着两包昂贵的香烟。这是他会客的习惯。

这几年,黄治华早已习惯北京生活,十天待在北京陪儿子和妻子,十天去国外旅游,剩余时间回山西打理煤炭生意。

在煤炭贵如黄金的年代,像黄治华这样的煤老板攫取巨额财富。然而,这也隐藏着不为常人所知的危机。

为了争资源、争地盘、争运输线路,有些人因煤价暴跌跳楼,也有人被黑社会设计,染上赌博和吸毒,甚至有些人不惜动刀动枪,雇人强拆矿区民房……

直到2008年,山西兴起轰轰烈烈的煤炭改组,煤老板们手握巨额资金从历史舞台上四散离去。

有人问黄治华,说山西煤老板到北京定居有200万人,他摇摇头:“挣到钱那部分人到北京,人数不过万把人,毕竟煤老板不是大群体。”

在煤老板们赢得财富的时候,这让他们摇身一变成为“上流社会人士”,但随之而来的是惶恐和不安,心理落差也让他们陷入痛苦和挣扎。他们成为被时代抛弃的宠儿。

从山西“逃”到北京,黄治华的生活开始变得拧巴:“煤老板们过去有的是钱,九死一生闯过来,但其实没什么尊严。现在解脱了,我们就想站着把钱花了。”

黄治华在北京定居数年,他一直抱怨煤炭是个“吃人行业”,但他为生活,又不得不回归煤炭。

这几年,黄治华所住的小区房价不断飙升,每平米的价格超过11万。对于普通人来说,他有车有房,儿子也将到国外读书,他应该很满足。但他并不快乐。

坐在咖啡厅里,他疲惫地靠在灰褐色真皮沙发背椅上,叼着烟,吐出一团团烟圈,烟雾像漩涡一样在空中打着转,缓缓升空,然后破裂散去。“你看,煤老板就像是身处在巨大的漩涡中,一步步被甩出山西。”

煤老板,是指以煤炭生产交易而暴富的群体。这个全中国最能体现暴富奇迹的群体,正在经历“天堂”跌落“凡间”一样的转变。

对于突然无事可做的煤老板们来说,如何支配手头的财富和时间,是他们后半生需要深究的问题。心性差异对命运的影响显露出来,他们曾经走过同一条路,但从此各自走到人生岔路口。

以前黄治华做煤炭生意时,眼里也只有钱,当挣第一个1000万,然后还想挣更多。但现在黄治华回过头又想:“挣那么钱又干嘛?”

失落不适,是许多煤老板在那一时期的共同反应。有人靠挥霍金钱来消遣寂寞和打发时间。

黄治华认识一个煤老板,煤矿卖了一个亿,坐吃山空,无所事事,常年周游世界,现在英语说的很溜。

曾有媒体报道,一位名叫李长伟的煤老板,当时他刚从南非狩猎回来,打了四头大象、六只长颈鹿,五只斑马,花了四百多万。那年他先后去了三次非洲。“别人都打羚羊之类的,我不打,要打就打大的。前半辈子太压抑了,既然来过瘾那就过足。你能懂那种感觉吗?”

如今,黄治华玩起了股票,国庆节前,买黑色焦炭股票亏了一万多,朋友劝他抛掉,他不信,节后不断攀升。

“你看,今天都涨四万多了。”他打开手机,红色股线在屏幕上一路爬升。他说自己不为赚钱,不然补个几百万没问题。

“有人总提活法,活法是什么?那就是怎么活的问题。”黄治华毫不掩饰自己野心,他说自己有企图心,有欲望,所以想找个有意思的事去做,但“法”就得守规矩。

黄治华是个有想法的人,圈里朋友一旦有事,总会问他。但是,他提起情怀和理想,话题就聊死了,但说起委屈和社会问题,煤老板们特别理解和认可。

有一次,黄治华回山西临汾,朋友喊他到山上老院子烧烤,可以随便摘地里的蔬菜,他拒绝了。“他们整天吃喝,这有啥意思?”

有些煤老板也向黄治华诉苦,夜里睡不踏实,时常恐惧害怕。早晨起床陷入困惑,不知道这一天要干啥,内心空虚和纠结,觉得活的没意义。

“他们总问我能干点啥。”黄治华回答不了,这群煤老板文化水平低,大项目驾驭不了,觉得很复杂。简单的项目,他们又瞧不起,觉得很掉价。即使有个感兴趣的生意,这得跟人合作,他们又觉得恶心想吐,担心那群人背后捅刀子。

黄治华说,不少煤老板不想再折腾了,担心拥有的东西,再次失去,早就过上养老日子。他们整天喝酒打麻将,消极过日子。“但是,他们不管再空虚,也没人说再回山西做煤炭生意。”

当初,伴随着煤价上涨,黑煤窑在山西遍地开花,矿难频频发生。

2008年9月,山西襄汾一座尾矿库溃坝,277人死亡,消息震动全国,以遏制矿难为由头的煤炭兼并整合旋即启动。或是成为国企股东,或是将煤矿售出套现,无论如何选择,民营煤矿主们都不可逃避地失去了对煤矿的控制权。

与此同时,金融危机来袭,全球经济回落,煤炭需求疲软,价格急速下跌。煤老板们手握巨额资金退出历史舞台。

这在黄治华看来,那个时候,山西煤炭业就是个漩涡,煤老板也一步步被甩出山西,他们从此四散离去。

自山西对小煤矿施行关停并转后,不少煤老板手握巨资离场。“当时风声不对,煤价行情也不好,低价把煤矿给卖了。”山西大同一位煤老板说。

黄治华说,最早一批被淘汰的煤老板,资产在百万至千万量级,属于散户,“那些淘汰早的,反而安全了。”

黄治华也觉得煤炭行业太乱,有些事看不惯,但又不能说。刚开始,他只是为挣钱,没觉得对与错。等他有钱了,他反而纠结了,发现以前很多做法不对。“财富积累一定程度,反而会变成负担,好事也会变坏事。”

散场后,如何支配巨额财富又成为煤老板头等问题。

在黄治华的朋友圈里,煤老板并非外界传言,戴大金链子,开悍马,左拥右抱。“这些人的钱,都是拿性命和心血换来的。因为钱来得太不容易,离开山西后,大家争相投资相对稳定的房地产。”

有人埋怨黄治华,说你们在北京一口气买下整单元的房子,甚至几十套,北京房价是你们煤老板炒起来的。黄治华说整单元买房是确有其事,但整套购房属于极少数,这也跟房价没太大关系。

煤老板也被称为最早开发海南岛的一批人。“那里有山西煤老板基因。”黄治华说,离开山西,不少煤老板在那里买房,甚至盖小区也不在少数。

也正是那个时候,煤老板概念被炒起来。2008年,一下子冒出来一堆煤老板,现金购买路虎和悍马,他们只要大排量,然后这些事被传出去,煤老板这个概念给炒热了。

黄治华把煤老板的去向勾勒出一张版图。首选地点是北京,他们把这里当作根据地,这样既能利于保护山西产业,又能为子女考虑;其次是海南,温润的气候,清新的空气,这让他们更能享受安逸的生活;然后是云南;最次也是太原。

很多煤老板把孩子送到大城市生活,不愿将他们留在山西。“回山西的孩子,要么是有自己的产业。要么是混的不好。少数想明白的煤老板,把小孩送国外。”黄治华说。

黄治华认为,煤老板在有生之年,可以把财富留给下一代,即使投资失败了,将来还有翻本的机会。

煤炭看似成就了山西,但也制约了山西。

当初煤老板们借着煤炭这波浪潮,被推到风口浪尖,但他们在大潮中沉浮不定,迷雾锁心,一时难以上岸。

“靠煤赚钱太容易了,可是煤迟早会挖完,将来的路该怎么走?”黄治华陷入沉思:“其实人生也是一样。”

彼时,煤炭带来的巨额财富,也激发起黄治华消费享乐的欲望。2003年,黄治华手握巨资,花天酒地,吃喝嫖赌,“除了违法的事没干,我能干的基本都干了。”

醉生梦死的生活持续了两三年便难以为继。到了2006年,洗煤生意因长期疏于管理陷入瘫痪,妻子不愿再忍受他颓靡的状态,挣来的钱挥霍已空。他觉得没有脸面在临汾继续生活,离了婚,关了洗煤厂,去了南方。

那一年,他正好三十岁。事业衰败、家庭破裂让他对生活失去希望,而且煤炭生意外也没啥生意。他心灰意冷,找过心理医生,也想过自杀。他从此人生失去方向。

但生活没法倒头行驶。为摆脱煤炭,黄治华兜里揣着3000块钱,他在上海做了一阵水处理生意,随后将业务发展到了北京。他两三年没再回过山西。

黄治华在北京住久了,觉得这里规则简单透明,富有秩序,遍地都是充满激情与活力。这完全跟山西煤炭生意不同,不再担心同行踩踏,黑帮勒索……

在五道口几年,黄治华整天泡在各种会议里,发现时代变了,人们很少讨论传统实业,聊的项目都跟互联网有关。

他所住的华清嘉园当时已经有了“民间硅谷”的称号,美团、快手、暴风影音等公司都诞生在这里。

2005年,王兴正是在华清嘉园创立了校内网,迅速蹿红,又迅速卖了出去,一时成为五道口创业圈子里的耀眼明星。

黄治华也打听了一下团购的业务模式,他觉得“可以干”。

2009年,盟动力成立,这个晋商资本,是由煤老板组成,个人资产在2亿以上,最高数额达20亿。这也让黄治华拥有创业资本。

他对其他煤老板说出自己想法,大家看起来听的津津乐道,但实际上都是糊里糊涂。

有次,市领导到北京开会,在中国人民大学校内的一间酒店客房里,领导坐在床头,四个煤老板们站在一旁,黄治华抱着笔记本电脑坐在床尾,说起团购项目,大家听不懂,让领导表态。

“投,这买卖能干!” 市领导拍板。

“治华,咱们山西出来有你这种人,太稀少了。”这名领导对黄治华大加赞赏。

敲定资金的过程中,王兴的美团已经上线,其他类似项目也纷纷上马。

上线半年后,一家传媒公司想以三千万的价格将阿丫团整体收购。黄治华问其他煤老板的意见。对方跟他说:“咱们还缺这点钱吗?”

2011年7月,他去参加一场互联网论坛,团购分会场里密密麻麻的三四百人。不一会儿,王兴走上台,高声宣布美团新拿了5000万美元投资,他还打开笔记本电脑现场展示公司银行账户,现金储备超过6000万美元。

新玩家纷至沓来,“百团大战”的字眼也频繁被提及。起初黄治华很是兴奋,这让他感受到“打仗”带来的刺激感。

不久,黄治华感到惶恐。他在找钱上浪费很大精力,又没有过硬的渠道,越往后走,感觉仗越来越难打。这时“百团大战”接近战斗尾声,烧到那个阶段,团购市场就已经很成熟,团购利润模式太大,但整合资源太厉害。

“中国市场太大了,商机看见了,也努力了,但还是失败了。”黄治华事后总结,最主要的是没抓住华尔街的手,智力和人力再强也得死。

阿丫团购网排名最好成绩是全国第六名,当排名滑落到第七的时候,黄治华察觉不对,难以杀再进前三,即使排进前三,那也够呛。

“其他团购网不会收购你,互联网赔就赔了,什么都没了,服务器连5万块钱都不够。”当时,黄治华所在的华清嘉园,共有三家团购网站,美团是其中之一,另外一家烧掉一个亿后,也在“百团大战”中死掉。

后来,黄治华跟其他煤老板解释,咱们不能干了。“他们说干啊,咱们还有钱,还一个亿,钱不够,咱们再继续砸。”

“对我们这些人来说,赔1000多万,根本不算个事。”黄治华觉得那时没人把钱当回事,不过几个月时间,大家就能把赔的钱挣回来。

“假如再烧一个亿,我觉得没必要。”黄治华退缩了。

黄治华后来想明白了:“有些生意,真不是你有钱想做,基因不对。你创造出来的东西价值越大,承受的风险也越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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