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停小火电：终结与新生

　　年降4%的目标受阻，五年降低20%的总体目标变得困难重重。

　　2月2日，国家发展改革委能源研究所研究员周大地在“2007年中国能源投资论坛”上表示，我国去年能耗仍然高速增长，下降4%的目标没有完成。周大地认为，问题出在了结构性调整不力上。“要实现20%的节能降耗目标，其中30%到40%是可以通过技术手段来实现，但是有60%至70%需要通过结构性调整来实现。”

　　由于电力行业在节能减排中承担着极为艰巨的任务，元月底，停滞了三年的小火电关停风暴再起，机组容量占全国总容量半壁江山的五大发电集团纷纷出手：“十一五”期间，华能承诺关停小火电机组200多万千瓦；大唐承诺关停小火电机组401.15万千瓦；华电承诺关停小火电机组484.5万千瓦；国电承诺关停小火电机组505.5万千瓦；中电投承诺关停小火电机组398.81万千瓦。今后四年，仅五大发电集团就将关停2000万千瓦小火电机组。同时，两大电网公司承诺，将通过加强电网建设、优化电力调度和交易方式、加强电网接入管理、做好自管小火电机组的关停工作，依靠科技进步和科学管理做好电网自身的节能减排、“上大压小”工作。按照国家发展改革委确定的目标，到2010年，全国要关停小燃煤机组5000万千瓦以上。

　　国家发展改革委能源局局长赵小平指出，“关停小火电机组是大势所趋，早关比晚关好，多关比少关好。”

　　要求与诉求

　　目前全国10万千瓦及以下小火电机组占火电装机比重达到29.4%。这些小火电绝大部分是在我国电力供应较为紧张的“八五”、“九五”期间建设的，主要分布于经济发达地区和煤炭资源丰富的省份。

　　1999年，原国家经贸委出台833号文件，要求单机容量2.5万千瓦的凝汽式机组在当年关停，5万千瓦及以下的中级低压常规机组在2000年前关停，同等容量的高压常规机组在2003年前关停。

　　2002年9月和12月，原国家经贸委又连续公布第一批和第二批关停小火电机组的名单，数量达173家之多。

　　2003年开始，“电荒”席卷全国各地，小火电机组数量急剧增加。在缺电最严重的时期，许多高耗能冶炼、电石、电解铝、煤炭企业纷纷上马自备电厂，这些装机不大的电厂运行的大多数都是5万千瓦以下的小火电机组。在当时，甚至得到了当地供电部门的鼓励和许可——从缓解电力供应来说，实属无奈之选。

　　直到2005年，全国电力供需形势趋缓，2006年，发电利用小时数持续下降，我国发电装机容量突破6亿千瓦，迎来了关停小火电的最好时机。

　　实际上，虽然小火电尤其是地方小火电由于局部利益驱动存在建设周期短、投资少、见效快的“优势”，但是，发电能力有限、机型旧、容量小、环保标准太低却是其无法遮掩的先天不足。近四年来，由于煤炭持续涨价，小火电一直在高成本、高污染、亏损严重和日趋严厉的产业政策的夹缝中艰难生存，在当今电力市场形势下已再无优势可言。关停低效机组，早日谋求“转身”，越来越成为小火电员工的自发愿望和主动要求。

　　中电投特色与河南模式

　　人员安置问题，几乎是小火电关停中最难的问题之一。

　　2006年的4月1日，位于山西省晋城市泽州县的巴公发电厂在发电38年后彻底关停，成为中电投当年关停的六座小、旧电厂之一。

　　巴公发电厂总装机容量为4台1.2万千瓦机组，属于典型的“小火电”。煤耗高、污染重、效率低的诸多劣势使其早在1998年即被列入小火电机组关停计划，并于一年后关停了2号、4号两台机组。

　　实际上，中电投成立之初火电机组平均单机容量仅为10.65万千瓦，运龄超过20年以上的机组占运行容量的一半，10万千瓦级及以下小火电机组173台，装机容量1012.03万千瓦，涉及44个发电企业，职工37579人，分布在10个省、市、自治区。截至2006年，该集团23家小火电厂职工人数达24648人，占中电投集团总人数的三分之一。

　　巴公发电厂关停后，全厂1000余名职工的生计成了大问题。2006年，根据中电投集团公司的分流方案，除中电投集团公司运行分公司招聘73人以外，巴公发电公司留守10人、转岗至中电投华北电力工程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中电工程）巴公分公司50人，其余通过招聘到隶属于中电工程漳泽发电分公司脱硫项目部、河津发电分公司检修维护部和永济蒲光发电公司检修维护部三个项目部。

　　2006年8月，第一批符合条件的116名发电公司职工被招聘到漳电、河电和永济蒲光三个项目部，从事机组脱硫运行、设备检修和维护工作。

　　在中电投运行和检修的体制性分离的改革中，大量的关停小火电机组人员进入区域检修公司、运行公司，有力地确保了员工队伍的稳定和社会的安定。目前区域检修公司从业人员已经达到16300人，运行公司从业人员达1717人。今年，中电投加快小火电的关停和老厂富余人员分流步伐。其中，运行公司现已接收老厂分流和小火电关停人员455人，检修公司接收小火电关停人员270人，还有238名关停电厂的人员正在进行转岗培训，即将进入电站服务行业。到目前为止，集团公司电站服务业从业人员已达到19588人。

　　中电投集团总经理王炳华说，原来的富余人员，现在成了中电投的人才资源，成了中电投的宝贵财富。

　　从巴公电厂分流到漳电工作的一位工作人员告诉记者，由于距离较远，现在好几个礼拜才能回趟家，比以前辛苦多了。但是，“小火电确实是走到头了。”

　　1月28日，大唐河南安阳发电厂的爆破声中，全国第一台10万千瓦级小火电机组主动关停。

　　河南省在全国率先开展了小火电机组关停工作，并制订了一系列促进小火电机组关停的措施。据了解，河南省火电装机容量占全省总装机容量的90%以上。其中，仅单机5万千瓦及以下小火电机组就占近900万千瓦。“十一五”期间，我国计划关停小火电机组5000万千瓦，其中河南占350万千瓦。

　　2005年至2006年，河南共关停小火电机组98.8万千瓦，节约电煤150万吨。

　　由于关停小火电卓有成效的工作，中电投集团和河南省有关负责人分别在全国“上大压小”工作会议上作了典型发言。

　　事实上，在关停小火电机组上，各地政府纷纷“亮剑”：2006年7月，针对小火电机组的“偷梁换柱”行为，四川省经委在其下发“小火电机组关停实施意见”中特别指出，凡名义上是热电联产、综合利用机组和燃气蒸汽联合循环机组，但实际上是凝汽式发电的小火电机组，必须立即关停。

　　江苏省则提出了在“十一五”期间关停10万千瓦及以下小火电的目标，其“替代发电”也成为小火电关停行动的亮点。

　　经验与出路

　　

　　国家把实施“上大压小”、加快关停小火电机组，作为当前和今后一个时期电力工业节能减排工作的重点，确保实现“十一五”期间单位国内生产总值能源消耗和主要污染物排放总量分别降低20%和10%目标的重要举措。但是，国家发展改革委有关负责人同时指出，“要实现这个计划难度很大。”

　　据有关资料显示，“十五”期间计划关停小机组1500万千瓦，最终只关停830万千瓦。

　　若按照我国目前的能耗和排放水平测算，到2020年要实现ＧＤＰ翻两番的目标，能源总消费量将要达到60亿吨标煤，二氧化硫排放总量将超过8000万吨。如此巨大的能源消费和污染物排放，是我国资源条件和环境容量所难以支撑的。“节能减排的严峻形势是当前社会经济发展的突出矛盾。今年节能减排的任务异常艰巨，需要我们下最大决心、花最大力气，采取各种有效的措施来完成。”国家发展改革委副主任陈德铭在电力工业上大压小节能降耗工作会议上说。

　　陈德铭强调，在关停小火电机组的过程中，各级政府要妥善处理三种矛盾：一是妥善安置关停机组职工，二是处理好关停机组涉及的债务问题，三是做好供热机组关停工作。

　　在原国家电力公司印发的《国家电力公司关停小火电机组管理办法》中要求，要按照“因地制宜、多种途径、保障生活、维护稳定”的原则妥善解决小火电机组关停后人员安置问题。

　　在国家发展改革委、能源办《关于加快关停小火电机组的若干意见》中，进一步明确了加大高效、清洁机组建设力度；改进发电调度方式；通过规范小火电机组上网电价和妥善解决好人员安置、债务问题等四项具体措施鼓励关停小火电机组。

　　业内人士建议，对承担分流职工的企业，可出台用失业保险金支付转岗培训费用和更优惠的税费减免政策，便于关停企业职工能够比较顺利地与企业解除劳动关系，面向社会另谋职业。针对一些没有资金来源的被关停企业，将由关停企业支付离退休人员的基本养老金全部纳入社会统筹基金支付，将离退休人员全部纳入企业所在地相应机构实行属地化管理。

　　2006年9月，原能源部部长黄毅诚在接受记者采访时指出，应趁电源建设的良好发展势头，逐步关停全国20万千瓦以下的机组。虽然人员安置等问题使关停难度很大，但是，国家必须出台政策解决这个难题，“关停小火电这一关不过不行。”

　　历经八年的艰难博弈，小火电机组正加速退出历史舞台，而粗放型发展的终结将缔造电力行业的新生。